林绝在原地站了会,忽而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但她话语里对沈长清的轻蔑和仇视让他觉得有些不满。
他上前了几步,阴鸷的眼俯身望着周阮,柔软的神色像是全部落回身体里,又泛出一层更深的冷意,“你猜我现在对你做什么,会让清清有点兴趣?”
他说完,又后退了几步,像是周阮的呼吸也让他有点不畅。
“开玩笑的,你走吧。”
他又笑起来,嘴角牵连附近的皮肉,像是这世界上最诚恳最善意的笑。
周阮却莫名恐慌,隐隐约约觉得,眼前这人,是比顾一垣更甚的,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的疯子。
沈长清和顾一垣说完之后,连出房间门吃饭的心思都被打断了。幸好何娇娇拿了一大堆的东西来找她玩,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聊一些有的没有。
第二天就是春游的最后一天,也是最轻松的一天,就是在露天公园外面野餐而已。行程结束后刚刚好是星期六,学校放一天假,星期一来上课。
沈长清回家后休息了整整一天,睡得昏天黑地,然后第二天元气满满地爬起来去上学。
来的很早,别说教室,其实整栋楼都没有多少人。沈长清快速坐到自己位置上,然后捏紧了口袋里的东西。
她翻开书随意看了一会,墙后的钟表才刚刚指向六点一十,还很早。
门口有人的脚步踏进来,像是有什么预感,沈长清抬头然后和一个目光撞上。
他最近总是来得很早,沈长清每次进教室都能看见他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然后在自己走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和他的视线相对。
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沈长清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林绝,你过来一下。”
林绝放书包的手愣了会,顺从地走向她。
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白青色的绣包,上面绣着平安两个字,底下是一团青天白云,还系着两颗檀珠,墨蓝色的流苏垂挂着。
“我上次在寺庙外面趁你不注意偷偷买的,没有找到什么好时间送给你。”
林绝垂下眼睑无声看着她。
趁他不注意偷偷?可他注意了,他其实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偷偷看她,只是那时候他没觉得这是买给他的。
索性当没有看见。
平安符被强硬塞到他手里,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手上的余香。
沈长清做完这个动作眼神有些躲闪,变得有些不自然,林绝的视线却一直没有移开。
沈长清的耳垂有些红,她自己大概还没有发觉,林绝脑海里闪过一万种想法,然后齐齐变成绳索刀刃之类的东西,一种魇足般的苦痛包裹了他。
血液倒流,他的心脏又不由自主的猛烈跳动。
真想吻一吻她,即使要立刻死去。
我深知我自私阴戾,冷清死寂,世界在我这里像是一条平滑的直线,我只能看见黑白对错,只能看见极端的两面,我像个快要烧透的火苗。
但你不是,你是指引我世界里的唯一曲线。
是我千万里困苦征途中唯一而恒久的救世主。
宇宙爆炸,星河颠倒,世界失序,清清,我也要做你身边的小小碎片。
沈长清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她回头一瞬,就可以看见林绝的脸。他的眼神映水,却又像是被雨打湿,像是和自己困斗然后又趋于妥协。
沈长清突然觉得有一点无可名状的难过。
晚上杨叔来接她回家,沈长清心事重重地低眉,小脸皱巴巴的。
杨叔问,“小姐,怎么了?”
沈长清想了一会,脑海里似乎不自主想起一双孤寂的眼,她有些谨慎地问,“如果看见一个人,总是觉得很难过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可能是讨厌,讨厌一个人就会有负面情绪,也可能是……”,杨树手打方向盘,车子拐了一个弯,进入重重的别墅区,他继续说下去,“喜欢和爱,爱一个人也总是会觉得很难过,总觉得他可怜,总担心他过得不好。”
他笑了一下,像是陷入了一些甜蜜的过去,“我年轻的时候,我老婆看见我就总觉得难过,老皱眉,觉得我那也过不好这也过不好,我出去挣钱她还担心我吃不饱饭,也不懂得照顾自己。”
提到自己的妻子,他话也变得繁多琐碎起来。
沈长清低头喃喃,“爱吗?”
车子停下,杨顺叔嘴接过话,“嗯,大概是吧。”
四月七号的时候是何娇娇生日,她突然来了点兴致,拉着沈长清去酒吧转转,说是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沈长清被她磨得没有了脾气,又念在是她生日,成年前的最后一个生日,总归要开心点。
她在网上挑选了一个附近人流量比较多的酒吧,然后警告何娇娇不能背着自己喝什么高浓度的酒,何娇娇再三和她发誓,沈长清终于妥协。
沈长清给她点了个朗姆,然后坐在吧台上看何娇娇随意喝了几口就满场子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起身去找何娇娇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