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和裴书一起的男孩子也走散了,裴书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还算隐蔽,于是干脆坐下来歇一歇,空气有些干燥,身上的衣服穿的人有些闷,她摘下帽子,灌下去一大口水。
额前的刘海被细汗打湿,一绺一绺湿湿地垂下来。
她拿手准备拨开分到两边去,却突然被一双手重重一拽,从地上拖拽起来,一侧的身体又重重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子弹从她身体旁边呼啸着擦过,然后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卫初的烟雾弹。
丛林里还没有多少人的烟雾飘起,卫初算是率先阵亡的那一批人。
他眸子漆黑沉沉,死命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找出什么证据,手还扯着她的胳膊,站在原地伫立了很久。
然后,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而尖利的笑来,那是和往常格外不同的一个笑,既不沉稳大方,也不自信锐利,像是含了切骨的恨意。
他问,“你就那么想赢?”
她知道他说的是一开始那个赌局,额前的发又垂落下来一道,她终于把它们拨弄到两边。
露出很清晰的眉眼。
“我不是想赢,”她看着卫初身上仍旧在冒着烟雾的弹包,“我只是同你一样,总认为自己不会输罢了。”
卫初扔掉自己身上的血包和烟雾弹,像是被烟呛到,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可你还是赢了,正如同我总是输一样。”
他走出这片丛林,没有回头望。
规定时间已经过去,盛时和顾一垣江樾还有和他们同组的几个人走出来,盛时笑嘻嘻的,“我就说嘛,江樾,你肯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江樾无奈,“嗯嗯嗯,你是常胜将军行了吧。”
"我本来就是,"他继续说,“要不是最后输给了一垣,我就是第一名了。不过话说卫初怎么回事,这种游戏他不是向来信手拈来毫不费力的嘛,怎么这次这么早就输了,刚刚没有看到他我还以为弄错了呢。”
江樾望了望早就走出来坐在不远处休息的卫初,又瞧见身后丛林里信步走出来的裴书,收了情绪,“谁知道,状态不佳吧。”
“哎,看来还是实力不行,小爷我刚刚状态其实也不佳来着,但是还是随意碾压你,勇夺了第二名。”
“……”
好一个厚颜无耻之人,江樾看着盛时还在喋喋不休的样子,终于笑起来。
第一名其中的奖励是一个银灰色勋章,上面还雕刻了一个鹰隼。
顾一垣莫名觉得很适合沈长清,鹰掠九天,苍穹之上,全然自由。
很好的寓意。
他环视周围,没有沈长清的身影,也没有林绝。他拿起那块勋章,手掌被周围的银铁硌的有些难受,也像硌在他心里。
沈长清踏出房间门准备去找何娇娇的时候却被顾一垣拦住,他有些焦急地问,“你今天提前走了吗?”
“嗯,有事情。”
“很重要?”
沈长清的语气加重,“嗯,很重要。”
顾一垣茫茫,又很快清醒,他从怀里摸索出那块勋章,就像供奉出一块珍藏许久的心爱之物,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起来,“送给你的。”
他又补了一句,“今天游戏的奖励,觉得很适合你,也觉得你会喜欢。”
沈长清看了看在他手心中间躺着的那一块徽章,精致又漂亮,在灯光下有些熠熠生辉的光芒。
“我确实很喜欢,但是,”她说,“不必了,你拿回去吧。”
“你实在不必费尽心力送给我什么东西,我不会收的。”
顾一垣觉得无措,他人生第一次发觉世界上的事情并不能都如他所愿,他求而不得,甚至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他好像身处悬崖,沈长清每说一句话,他就被往前推一寸。
然后彻底跌入万丈深渊。
她想起裴书对他说过的话,“你相信报应吗?”
他现在已经记不得当时的回答了,看吧,多可笑,他过去对那些事情从来不屑一顾,暗自鄙夷。
现在他终于信报应了,这苦痛极端地报应在自己身上,他感觉自己的神经被一根根挣断,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周阮和沈长清住在同一楼层,甚至连房间都隔得不算太远,她准备坐电梯下楼的就意外地看见他们两人,他上次来找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顾一垣这个人,给你看到的永远是他想展现出来的样子,如日光明似冰酷寒,鲜花和虫蚁可以同时寄存在他心脏里。
周阮从没有见过他这样颓败的姿态,可她没继续闲呆在这里的心思。
走到走廊处的电梯却意外的看到林绝,他静静站在拐角处那里,和顾一垣那种冷意不一样,这人的眼神全无生机,看着不远处的顾一垣和沈长清,就像旁观一场痛苦难耐的受刑。
她看着林绝手上纯白色的纱布,突然就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今天下午的时候先走了。
电梯升上来,门已经打开,她却没有走进去,反而一步一步走向他。
周阮语气阴毒,笑意昭然地说,“你以为她真的喜欢你啊?你不过是供她挑选消遣的商品而已。”
面前静静站着的少年却全然忽略她话语里鲜明的挑衅和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