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清的烧并没有因为挂了几瓶吊瓶而好，李一玫回家的时候发现女儿的脸色不太好，像红苹果的汁水被器皿压出来，失去了血色，一摸，却是吓人的烫。
沈长清笑着安慰她，“没事，妈妈，打过针了。”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不放心，赶紧叫杨叔把沈长清送去医院。
吃了点药，沈长清沉沉睡下。
李一玫给沈毅打电话，他赶紧从公司赶到医院，两个人一起守着沈长清。
睡得不踏实，沈长清浑浑噩噩，汗流了一遭又一遭，整个人像是跌入云里，漫无边际。半梦半醒，沈长清却像被困在梦里，她感觉自己变成一朵花，一块石头，一滴雨，全部都是些不切实际的虚幻和假象。
梦里有时候全是血，一大片一大片地蔓延开来；有时候是一个模糊的小小人影，站在黑暗而狭窄的房间里，身边的两个人盖着白布；有时候又是福利院那些小孩，嬉笑着骗她。
然后又极速地跳转，她感觉在梦里自己也如全身撕裂般地疼痛，画面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她看见两张脸在自己身上不断重叠交合，最后一个游移开，她好像一个旁观者，从来都无能为力。很多张脸在她身边如走马灯一样浮光掠影而过，那些话不断在她脑子里涌现，欺骗她，然后求她原谅，她连一个解释都求不到。
梦颠来倒去的做，她感觉喉头腥涩，胃里空空荡荡。
最后终于悠悠醒来。
窗外的阳光很好，此刻却显得有些刺眼，沈长清眼皮艰涩地动了动，空气里全是消毒汽水的味道，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
喉咙太干，她下意识去摸身旁桌子上的水。
却被一双玉石一样的手及时递过来，是顾一垣。
她甚至觉得有些可笑，恍然间觉得不过都是黄粱一日，大梦一场。
她第一次在医院醒来，第一次见到的人也是他。兜兜转转，再次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还是他。
沈长清接过来，咽了几口，喝得太快，她咳嗽起来。
背被人轻轻拍打，很舒服的力度。
沈长清不动声色地往前靠，语气冷漠又疏离，“谢谢。”
顾一垣的手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上，过了一会，他才收回去。“没事。”
李一玫和沈毅听到屋里有讲话声音，赶紧走进来，见沈长清醒了，两个人才齐齐吐出一口气，紧缩的眉头终于放松下来。
好几天了，李一玫赶紧抱住沈长清，又上看下看，确认没有什么事情，眼睛都有些湿润。
沈毅和李一玫两个人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看来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沈长清看见他们两个这个样子，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心酸难过，她靠在李一玫肩上，“爸爸妈妈，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哎呀，说什么胡话呢，你没事了，爸爸妈妈高兴了还来不及呢。”
李一玫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发，心里五味杂陈。
沈毅拍拍顾一垣的肩，“辛苦了，一垣。”
顾一垣声音清淡，“没事，沈伯伯，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好，改天来我们家吃饭。”
“嗯，沈伯伯再见。”
顾一垣最后望了沈长清，她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一次。
沈长清和李一玫撒娇，在她怀里拱了拱，“妈妈，我想回家了，想吃你做的菜。”
她实在不喜欢医院的味道，处处充满了一种逼仄感，绞得她快要窒息。
李一玫笑着，“好，妈妈回家了就立马给你做，但是出院还要问一下医生的意思。”
"好。"
沈长清的发烧来势汹汹，但幸好也只是普通的发烧，没有引起其他的病变，所以什么大问题，问过医生的意思后沈长清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准备回家了。
她坐在车上看了一下这几天的消息，何娇娇连着几天给她发了消息，光看文字就知道她有多着急，沈长清赶紧回她。
【我没事，娇娇】
【已经出院了】
【你别担心】
没想到还有林绝的消息。
【你有没有好一点？】
那条消息的显示时间是凌晨四点。
或许是他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发出去的。
沈长清想了想，把刚刚打好的我没事，你别担心改成我好了，明天就可以去上课了。
还有一条匿名的短信，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关上手机，有些疲倦无奈地地叹了口气。
沈长清回家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吃了顿饭，又和何娇娇聊了一会天，觉也睡的很好，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去上了学。
林绝依旧冷冷清清地坐在位置上。
他的头发剪短了些，露出大半个眼睛，漆黑圆润的眼瞳安安静静，整个人的气质却依旧阴冷，像暗处的青苔，与旁人格格不入。
沈长清坐下来，把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牛奶递给他，“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
他不答反问，“你好了没有？”
沈长清在医院住了几天，唇色还是有些苍白，整个人又瘦了一点，下巴显得有些尖窄，纤细得像风中飘摇的杨柳枝。
让她昨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