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之日很快到来, 御驾将要携公主皇子文武百官而去,宫中很快要清净下来。主人随陛下秋狩而去, 作为伴读自然不得自己去太苑进学, 且他们还被罚抄《史记》,倒是在宫中有事可做。
王栩虽未参与上次惹祸,但也在伴读之列。皇上日理万机, 并不记得还有个例外的伴读,所以也不会在圣旨中特意提一句他不用抄。没写他不用抄,那他便是要抄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一双腿好了不少, 但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大好, 也从未再去过太苑。一来是因为他腿脚尚不灵便,出入不便;二来则是他有羞耻心,还不能接受自己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如今我已经是个废人, 三皇子心中只怕嫌我嫌得要命了吧,还要让您为我传话, 实在是辱没了您的身份地位,是我不自量力了。”
沈兰息默默承受着王栩的阴阳怪气,心中虽隐隐有怒, 却更多的是疲惫的无可奈何。他想王栩只是伤了腿还不太能够接受,所以才会对他发火撒气。
所以他带着深深的无奈与叹息回答:“并非我不对你尽心尽力, 太苑这两日出了些事。圣旨已经下来, 你也领旨了, 应该知道一些的。”
王栩半眯了眼看他, 忽然冷笑:“我知道什么?你日理万机, 从未与我说过这些, 我从哪里知道?我如今只能待在房中, 若没了您, 那我就是双目看不见的瞎子,双耳听不见的聋子。”
沈兰息同他好好说话,却又遭他一顿阴阳怪气,一时间沉默。他这两日未办成王栩请周寅来的交待,也就没有过来见王栩。他知道王栩如今性情大变,未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定然会不快,就像现在这样。如今看来他的决定没错。
王栩看他哑口无言气焰更加嚣张,只拿话来刺他:“怎么?如今让您开尊口都难?”
沈兰息揉了揉眉头,耐心地与他解释:“我叫人来同你解释过了,未曾传达过吗?”
王栩冷笑一声:“也是,如今找个人打发我就是了。”
沈兰息一噎:“并非如此。”
“那是如何?”王栩反问。
沈兰息答不上来,原因他不便回答,总不能说他现在已经有些畏惧见他,因而不想过来。他答不上来,但也不是完全不会变通,轻描淡写地将王栩的问题揭过,只说:“崔骜拉扯司月,二人一齐在跑马场上摔断了腿。断腿当日自是请不得周女郎来,其后两日一日崔骜先请了周女郎去,第二日晋陵又带着她们去看了司月,所以你交待的事才一直耽搁到今日。”
王栩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却带了些兴奋地问:“崔骜与司月都摔断了腿?”
见他注意力被吸引了去,沈兰息悄悄松了口气,点点头答他话。
王栩听到回复更加兴奋,连连追问:“能治好吗?”
沈兰息几乎是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为他话中的恶意一凛,尽量故作不知:“太医说治得好,不然处罚便不会如此轻松了。”
王栩顿时面无表情,周身泛着恶意。
同样是从马上摔下来,凭什么他们的手脚治得好?偏偏他要成了废人。
沈兰息到底顾念着与王栩过去多年来的兄弟之情,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我马上要去秋狩,今日会去请周女郎来。”
王栩立刻笑起来,像是不曾阴阳怪气过他一样,十分真心道:“阿息,多亏有你,我真是对你感激得无以复加。”
沈兰息对于他的变脸不知怎么说好,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王栩听到周寅要来后显然心情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没有平常在伤中那样刻薄,像又回到了没受伤前那样。
沈兰息终于以寻周寅为由从王栩那里离开,一言不发地去玉钩宫请周寅来。
周寅如他所愿终于在今日被他请了来,不过照旧是他答应不为王栩办事后却没做到的那副反应。
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沈兰息试图与她搭话:“秋狩马上就要开始了。”
周寅不解地看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沈兰息道:“要一个多月……”不能见面。
周寅重新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
沈兰息心中丧气,又是毫无进展的一日。他隐隐产生出焦虑与绝望的情绪,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和周寅修补关系。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或许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只是这么想想,单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足以让他十分痛苦。
两人在相顾无言之中到王栩居住的殿外,沈兰息只听到一句又轻又远的声音:“保重。”
他跨过门槛的脚硬生生顿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寅清骨窈窕的背影。
她依旧一副水波不兴的平静模样,像是从未说开口说过话一样。然而沈兰息怎么会认不出她的声音,分明就是她在对他说保重。
沈兰息站在殿外沉浸在滔天的喜悦中不曾进殿,周寅已在这短短一段时间里步入内室,遥遥同王栩打了招呼:“抱歉,这两日事情太多,今日才有空过来看你。”
王栩爽朗地笑:“没关系。“
他又立刻关切地望着她:“这两日的事我听说了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