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
郝知府高坐在大堂中央,衙役们佩刀站在两侧,谢依白拿着纸笔坐在侧桌上。
刘掌柜小心翼翼打量了四周,这个气氛和他上次来府衙的时候可完全不同,上次他是热心助人的百姓,这次倒像是要被审讯的嫌犯。
该不会,那事郝知府都已经知道了吧?
这样一想,刘掌柜头上顿时冒了不少冷汗。
郝知府在堂前不似私下里笑容可掬,面色冷肃地看着台下的刘掌柜,“刘掌柜,一路上想的怎么样了?知道自己忘说过什么吗?还是需要本官提醒你?”
刘掌柜抓紧膝上的长袍,“小人该说的都说了,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和大人您说的了。”
谢依白抬眼:“那我就不妨帮刘掌柜好好回忆,我问你,上次你见到那对骗子是什么时候?”
“记不太清了,就只记得他们最后人去楼空了。”
“那你第一次见他们是什么时候?那时候那个‘小侯爷’身边有流莺相伴吗?”
刘掌柜还是摇头:“过去太久了,真记不得了,我这客栈每日迎来送往的,哪能记得那么清。”
谢依白微笑:“可这‘小侯爷’不是你要搭上皇室的高枝吗?怎么就能记不清了?即使你记不清,你店内的账本上也该记着每位客人住宿的日期和房钱吧。”
她微微偏头,“刚好这账本衙役也从你店内的柜台上拿了过来,要不我们现场核对一下?”
“不、不用!”刘掌柜声音有些发抖,“‘小侯爷’是贵客,他的吃住费用一律我都免了,因此店内账本里根本就没有和他相关的款项。”
谢依白不为所动:“刚才去客栈的时候,是郝知府特意给掌柜的你留了脸面,没有当众搜查你吞下的那笔钱,让你在秀水名声尽失。可惜刘掌柜看来并不打算领这份情啊。”
刘掌柜心中一紧,面上满是惊讶。
而郝知府知道谢依白这是在诈他呢,实际上刘掌柜到底有没有收钱,收了多少钱,钱又藏在了哪里他们一概不知。
小姑娘这是凭着她的大胆猜想在和刘掌柜打心理战呢。
她就是在赌,赌一个突破口。
很显然,谢依白赌赢了,刘掌柜此刻心中有鬼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他肯定收了不少钱,并且钱藏在了客栈里。
之前谢依白就和郝知府说过,刘掌柜可能是双重牵线人的身份。
看着像是金掌柜那边的,实际上却是骗子那边的。
倘若没有刘掌柜这个熟人在,金掌柜也不会信得那么快。
刘掌柜垂下头,好久都没有说话。
郝知府轻笑一声:“看来刘掌柜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事先讲明,你现在正处于黑白之间,老实交代的话尚可成为证人,若再故意隐瞒,就按共犯处理。真要我全说出来,那可真就要按法重判了
刘掌柜似是在权衡着利弊,“真……真能判轻些吗?”
郝知府:“难道刘掌柜不信本官吗?”
“信、信的。”刘掌柜忙不迭的说。
其实依刘掌柜的性格能撑到现在本就不易,这几天他过得可谓是胆颤心惊,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很多。
倘若此案能早早定性也就算了,偏偏因为牵扯到小侯爷的关系,查得分外详细。
他的心也就和案子一样悬着了。
答应那件事,其实本就是刘掌柜一时冲动。
如今被郝知府这么一问,刘掌柜平日里就欺软怕硬的脾性完全凸显出来,害怕极了。
最后,刘掌柜不再想蒙混过关,而是垂头丧气地从头开始交代。
其实刘掌柜在京城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人,所谓的画像,所谓的熟人都是骗子教他对金多喜说的话术。
唯有这样,金多喜才能彻底安下心。
那对骗子对刘掌柜倒还算是坦诚,一开始就对他说了如何骗金多喜的计划。
起初刘掌柜果断拒绝了。
毕竟是出卖朋友的事情,而且金多喜在秀水好歹也有些影响力,如果东窗事发,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待在秀水。
可没过两天,他那逆来顺受的妻子不知何时竟生了偷跑的念头,这一跑就带走了他所有积蓄。
就在他愤怒绝望之际,骗子再次上门寻求合作,并答应事成之后分三百万两给他。
绝境之下,刘掌柜可耻地对这个条件心动了。
反正金掌柜家大业大,而他都快家徒四壁什么也不剩了。
一次、就这一次。
这点钱老金他也不是不能挣回来!
就这样,刘掌柜开始牵线搭桥,帮助那对骗子一起骗金掌柜。
最后那对骗子行骗成功后,如承诺所言给了他三百万两的银票,而他也在客栈内制造出骗子瞬间人去楼空的假象。
郝知府给衙役递了一个眼神,衙役顿时心领神会,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拿着刘掌柜藏在客栈里的银票了。
郝知府细看了眼,上面盖着的是青金府的印。
怪不得金掌柜那银票的票号之后再未在市面上流通过,看来那对骗子来秀水后,办事花的都是在青金骗来的银票。
谢依白和郝知府判完刘掌柜后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