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佳肴,朱钗翠翘,书斋画苑、酒馆花楼,凡胎的食欲、性·欲、精神、名誉、满足欲,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最渴望的追求,这里都有。
这位坊主人类要的都捧在面前,任何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追求的,这里是桃花源,是巴别塔,是梦想乡。
西方极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图点什么的,更何况是一群以人为食的妖鬼?
不过是金银编织的陷阱罢了。
银灯粗略地扫过整条壁画,真要计算,上面的人头怕是万数,这个幻境,竟然容纳了如此多的生魂,这位坊主,究竟要干什么?
总不应该是请人来参加她的婚礼那么简单。
说起婚礼……银灯调转脚步又来到店老板面前,“你们坊主什么时候成亲啊?”
店老板头也不抬,“八月初七。”
八月初七?那就是大半个月,太久了,太久了……
“什么太久了?”
银灯一顿,原来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回头看,是渡缘回来了,他的佛珠荡出白雾,小厮的身体渐渐凝实,那句话就是他问的。
小厮现在明显做鬼做得开心,瞧见银灯站在柜台发愣,他飘飘然跃过来,“银公子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出来的时候,楼公子就念叨你好久了,说要你回去呢,他才是等得太久了。”
渡缘抖伞的动作停了,他将伞尖向下,把伞斜靠在门边。
银灯往楼上瞧了一眼,意味不明,“是吗。”
“是啊!”小厮巴不得银灯立马就能到房间里,“你快回去吧,我看他情况不是太好。”
银灯向店老板道了谢,也不在意店老板不搭不理,转身上了楼梯,小厮就跟在他的身后。
走到转角的时候,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娇呼,小厮扒着栏杆往下看,随即渡缘平和的嗓音响起来,“施主,当心。”
银灯这才一顿,退了两步,转身下了两级台阶,站在稍微偏上的楼梯顶端。
渡缘和一位女子站得很近,手中还抓着那女子的小臂,两人相互对视,像一幅柔美的画卷。
不过很快,凭着僧侣高人一等的素养,渡缘便收回手来,后退一步,颔首合十,银灯觉得应该是又唱了句阿弥陀佛。
“多谢大师。”女子大方地朝着渡缘微微屈身行礼,远远地看不清面貌,只觉声音柔美,娉婷袅娜。
“施主客气了。”渡缘又回了礼,施施然穿过大厅,朝着楼梯这边走来。
“怎么回事?”银灯没瞅见前半段,只能求助小厮。
“哦,没什么事,”小厮道,“那个姑娘进门的时候踩到了门口的水渍,滑了一下,渡缘师父就伸手扶了她一把。”
银灯微微偏头,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见她眼神始终跟着渡缘,不由得挑眉,“是吗,他倒是好心。”
“是啊,”小厮丝毫没有感觉到银灯的语气变化,“大师心善,看见了肯定要帮一把的,毕竟上下其手嘛。”
上下其手?银灯看向小厮,“小郎君好文采。”
小厮突然被夸,有点不好意思,他挠挠头,“我这也是刚学的,刚学的。”
银灯笑笑,正好对上渡缘略微诧异的眼神,他一顿,笑意慢慢淡下去,没再停留,重新往上走。
渡缘抿着唇,路过小厮又顿住,没忍住,颂了声佛号,艰难地开口,“刘施主,上下其手……不是这么用的。”
小厮一愣,“啊?不是这么用的?可……”小厮指着银灯远去的背影,哽住了,想来想去渡缘是出家人,总不会骗他,“那,那银公子他……是在拿我打趣儿?”
小厮顿时颓靡下去,也不再看热闹,蹭着渡缘的钥匙进了门,
楼罗伽的状态很不好,他的力量在迅速流失,体温也低得可怕,手指尖发白,像炭火燃尽的灰烬,氤氲着蔓延进衣袖。
他的生命摇摇欲坠,像是桌子上泡在油灯里的半截灯捻,一阵风袭来,就只剩下一缕烟了。
银灯扒开楼罗伽的衣服,果不其然,那种没有生命力的白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再这样下去,他会碎掉的,就像灰烬,轻轻一捻,就没了。
原以为21天太久,如今看来,楼罗伽要在这里活过三天都是问题。
银灯唇角微抿,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睑下,得抓紧了。
小厮和渡缘进门的时候,正巧看见楼罗伽衣衫不整,银灯的手就放在楼罗伽的胸口,整个人俯了下去,像是要吻楼罗伽。
“啊!”小厮惊叫一声,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
渡缘也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垂眸偏头,侧过身子不去看银灯他们。
银灯并未有空暇去搭理门口的两人,他的右手放在楼罗伽的胸膛,左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随即自己的额头也抵上去。
楼罗伽被银灯接触到的部分开始透光,银灯身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来,浮动着爬上银灯的额角和手掌,隔着他的手掌散进楼罗伽的额角和胸膛,随即如血液、如神经,分流至身体的每个细胞。
楼罗伽只觉得从胸膛和额头输入一股暖流,像燃烧的火炉般干燥温暖,驱散身体的寒冷,冰封的意识活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