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灯的伤势放在人类社会,不算是太重。
躲过了要害,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不过是个小手术而已,但是,放在机械人掌控的社会就完全不一样。
只有人类要赖以药品存活,要赖以食物度命,机械人不需要。
环境贫瘠,在过去快速发展的时期内,尽管人类尽力补救,仍然有很大一部分区域趋于崩坏,无法生存,污染严重。
对屈服于机械统治下求生存的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占了人类总数四分之一的贫民窟的杂种来说,至今,药品、烟草、纸巾……都是昂贵品。
贫民窟的杂种的是不能生病的,他们无所事事,偷盗、抢劫、甚至打架斗殴,成为没有道德感的地痞流氓。
泽荣伸手抚上银灯的额头,很烫,他的眉头微皱,按上银灯额角三角形的疤痕,动作温柔。
银灯呼吸灼热,并不知道泽荣的来来去去,他沉溺在梦里,情绪急剧波动,昏昏沉沉中艰难地睁眼,瞧见一抹白色消失在门口。
等发了汗再次清醒,已经是许久之后。
银灯失魂落魄地坐起来,摸摸湿漉漉的脸,闭上眼深深喘了口气。
“大人。”
银灯被惊得一颤,目光锐利,直直看过去,一位侍者站在门口,双手规矩地放在两侧,微微鞠躬。
外面是穿梭的彩灯,透过恍若无物的玻璃墙壁,能眺望见遥远的繁华。
银灯的脑子木木的,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光洁的肩胛被灯光照得花白,并未觉得寒冷,洛普埃尔的情景慢慢清晰起来,银灯低头查看胸口的创伤,那里早已痊愈,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疤痕。
华光旋转,整个空间都亮起来,侍者靠近了,重新唤道,“大人。”
银灯看过去,脑子里没有印象,是不认识的人,“什么事?”
侍者抬起头,“沙龙时间要到了。”
沙龙?就是那个要宠物站在大厅里搔首弄姿,供人观赏的活动?
他按着自己的眉头,“谁说的?”
“这是每一个宠物的固定课程,大人。”
固定课程?银灯抬头,看着放在一边的衣服,之前怎么听说过?
银灯没能推拒,他被推着穿过长廊,站在大堂里。
环顾四周,那些面容姣好、身形欣长的宠物聚在一起,毫无顾忌地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啊,是杂种。”
“怎么又一个?”
“把我们和他们这些下等人放在一起,太恶心了……”
宠物们窃窃私语,眼神异样,银灯的脑子缓慢地转起来,他把耳边的碎发往后别了一下,笑了。
是罗帕卡因啊。
对人类来说,这是个纸醉金迷,侈奢幻虚的地方,人类浑浑噩噩,为了生存甘愿抛弃自己的尊严,做一只奴,一只隶。
但对银灯来说,它只是罗帕卡因,是那个人所在的地方。
“看,有好戏。”
银灯抬头,远处一个男人身姿妩媚,他扭着腰站在边缘,皱眉对着一个方向,兰花指不断地扇着,好像要驱散一些不好的味道。
臭死了。
银灯看见他这样说道。
男人的神情极其让人不悦,一个人猛地冲上去,抬手便是一拳。
妩媚的男人被推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脸颊惊叫一声,震惊地看着那人,脸上都是恐惧,似乎对自己受到伤害这件事很不理解。
一阵惊呼过后,周围顿时寂静下来。
那人站在妩媚男人面前,黑色发丝因为方才大幅度的动作散乱着,遮住了眼睛,手指捏得嘎嘣响,肌肉虬起,低头俯视着男人,像看着一只蛆虫。
他的唇略微有些干燥,显得苍白,在一众人中,气色差极了,但那种要杀人的眼神,生生把他沾上了血色,像刀锋染了红。
这场景分外熟悉,想来银灯第一次前往沙龙的时候也干过这事,还差点闹出了人命,如今站在这里,心态竟然平和了许多。
那人抬步,妩媚男人瑟缩了一下,低头躲避那人的眼神,那人好似感到无趣,轻嗤了一声,重新回到了他坐着的位置。
这一幕并没有引起很大的喧哗,甚至还有人用一种嘲笑的眼神看向倒地的妩媚男人,看好戏般高高挂起,好像看耍猴的艺人露了绝活,司空见惯。
瞧着那人的动作和这周围的反应,这个人怕是惯犯,不止一次动手打过其他宠物了。
银灯看着那人如墨般扬洒在肩头的发丝,心中疑惑,整个罗帕卡因除了泽荣,还有人会对杂种感兴趣吗?
这般想着,那人抬起头往这边望了一眼,棕色的瞳孔从发丝中露出一星半点,直直与银灯对上,带了些猝不及防。
银灯的眼睛睁大了,是乌索。
他没死!
乌索并没有慌乱,甚至没有流露出其他出格的情绪,他强装镇定地转过头,平静地好像一切都理所应当。
余光中,他瞥见银灯过来,垂下的手掌握了握,站起身来往反方向走去,这个时候,银灯已经侧身穿过人群,叫了他,“乌索。”
乌索没理,银灯抬手抓住他,乌索反手挣脱,匆忙之中,他手掌一转,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