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里的人见过星星,那么他们一定知道这天的美景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杜衡捂着银灯的后脑勺,浑身冰冷,心中传来巨大的恐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抬头,看见数不清的光亮拖拽着尾巴坠落,在大雪初霁后,宛若一场盛大的宴会,以星雨开幕。
他们升起时无声无息,降落时亦是如此。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魔法的气息漂浮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轨迹。
一封又一封的信笺从窗户里飘入,火炉里爆出,但他们要找的人此刻正脸色凝重,一瞬不移地盯着床上的人。
包扎的医生手一抖,按在了伤口上,银灯也只是费力地皱了一下眉,露出些微痛苦。
杜衡的神经末梢却嘣的一下断开了,身体先做出了行动,一把抓住了那医生的手。
医生的手腕被捏得生疼,但这年头医闹的人多了,他惹不起还躲得起。
哑炮多被抛弃,都是混混,刺头的也多。
见多了揪着领子骂骂咧咧的,此刻被捏着,竟诡异地心情平静。
医生瞅一眼杜衡,不知这两人是什么关系,这么在意。
他知道是自己方才手重了,“行了,我轻点。”
杜衡手一颤,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医生的手。
他的心里憋着一股火,但又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当杜衡抱着银灯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开门的肖湘都愣了一下。
杜梅因心脏不好,聂薇薇还要上学,两人早早地睡了,只有肖湘还在等。
看见银灯的模样,肖湘小声惊叫起来,“天哪,小夏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杜衡皱皱眉,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对这样武断的说法产生了不舒服。
肖湘看着杜衡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整个过程她没有参与一点。
不知为何,她隐约感到杜衡对她碰银灯这件事的排斥情绪。
她捏着门框,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妥,斟酌着开口,“医生怎么说?”
杜衡站在床边,又一遍地确认床上的人,怀疑自己的眼睛,还怀疑自己的认知。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确认过,这个人不是谁用了变形咒假扮过来的,确实就是他的外甥。
但越是如此,就越令他费解。
肖湘没有得到杜衡的回答。
窗外又飘进来一封信笺,四处张望着落到她的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教授,您的信件都给您放在书房了。”
这个时候,杜衡才摇晃一下。
“我知道了。”起身回到书房处理那些信笺。
走得决绝,像是逃离,他需要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
不多时,一只火凤从烟囱里钻出来,站在那里耸耸翅膀,迅猛地扑向城市中心,以那颗灯石为圆心,盘旋一圈,撞击在顶端,贴着灯壁滑落,像沉入海水般隐入地底。
地面鼓动着,泛起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巨大的魔法阵从地底显现,挣扎着脱离束缚,渐渐升起。
像是过滤杂质一般,暗红的灯石碎裂,化作飞灰散在空气中,像是四溅的火花,只剩下一多半旋转在空中起舞。
魔法阵渐渐归于虚无,升往漆黑的天际,各地响起哀嚎,撕心裂肺。
这时,已到午夜。
那一阵星雨璀璨,对有些人来说是美景,对另外一些人来说,是一生的噩梦,它带走了许多性命。
银灯发烧了。
肖湘端着水进去的时候,就见银灯的头发一绺绺贴在脸上,嘴唇煞白,脸却烧得水红,呼出的气都灼人得很。
魔药中很多成分对普通人的影响太大,剂量把握不好是会死人的,并不适用于普通人。
身为魔术师,他们身体强健,有的人甚至一生都没有生过病。
他们只会在战斗切磋以及上课时出现意外伤,而那些伤,大多可以用魔咒治愈。
肖湘找遍了家里,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能退烧的东西。
她看着紧闭的书房门,犹豫了又犹豫,还是轻轻叩响。
杜衡立马起身,他探了探银灯的额头,眉头紧皱,攥着拳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肖湘看着,忽然推翻了心中的结论。
本以为杜衡照顾聂薇薇母女已经是破例,没想到他对安家人也不是一点情分都没有,连这么不讨人喜欢的小子也这么上心。
不过……她叹口气,再这么烧下去,人怕是要废了。
她第一次觉得魔法师的能力如此卑微,连一个普通人都救不了。
也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才救不了。
想起自己趋近于普通人的身体,她握着自己的手腕,开始隐隐担心将来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药石无医。
杜衡蓦地起身,肖湘一惊,“教授?”
他敲响了杜梅因的房门,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聂薇薇的父亲,就是一个普通人。
最后,杜梅因让杜衡采用了最简单的方法,物理降温。
家里还剩下一些酒精,肖湘都找了出来。
杜衡的动作很快,他捏着毛巾掠过银灯肩头的时候,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