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灭的光破碎的天空以及冰冷的围墙
人们围着灯石,像一群飞蛾围着火炬,乞求温暖。
小于放下相机,“啧,我来,你看着!”
他把镜头摆正,“我不是说了吗,在这种严肃又正经的会议里,最重要的就是拍清领导。”
镜头掠过那些开小差的人,“这些就不要拍了,睡觉的,画画的,说话的,扣指甲的,给民众看的一定要是正面的,向上的,振奋的。”
“拍这种。”小于对准一个魔法笔飞舞的魔法师,“积极的,认真听讲的,还有这种,衣冠服饰整洁有礼的。”
他偏过头调整着螺旋梯,“领导的威严要发射,发散,要像灯石一样映照四方。”
银灯看着镜头慢慢拉开,渐渐囊括了整个会场。
“正面照,大正面,这些都是要登报的!”
雪花飘进来,落在镜头盖上。
他们在整个会议室的最外层,很高,往外平视,周围都是哥特式的柱子和尖塔,好像除了高一无是处。
参加会议的人不多,整个会议室犹如凹陷下去的陨石坑,是可以容纳下整个学院学子的压缩空间。
站在这边,肉眼除了能看见某些刺眼的颜色,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看不见,听不见,接下来的报道要怎么写?
靠着几张模糊的照片现场编吗?
银灯捏着手指,呼出一口热气,指尖冻僵了。
就算是穿上了聂薇薇加持过魔法的衣服,他还是觉得冷。
往下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只有学院学子与导师才会披着黑袍,他们穿的都是校服。
随着那些孩子动作,黑色的袍子飞扬,露出里面不同颜色的毛衣。
小于为了混进来,甚至不知从哪里借了套袍子。
略微小了一点的黑袍遮不住全部,袖子短了一点点。
领口敞开着,里面是他自己的工作服,胸前别着报社的徽章。
银灯想起杜衡,除了最里面的白色衬衫,其他都是黑色。
披在外面的那件袍子,这个时候穿,除了脖子,哪里都漏风。
这里所有的人都向往光明,却让自己身披黑暗,与墨色融为一体。
“哎,我说……”小于转过头,蓦地看见银灯垂着眼往下望的表情。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像看着泱泱世界从面前走过,没有一个人与他有关。
像看着一棵树,一朵花,一株草。
什么都从眼前经过,什么也没有落在眼里。
他眨眨眼,“你怎么一副‘这个世界与我无关’的样子?”
银灯回过神,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形容他,“有吗?”
小于看着他脸上的浅笑,直起身子摸着下巴打量,“嘶,真是不一样了,要不是你这脸放在这儿,我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怎么这么说。”
“嗯,你刚来报社的时候,脾气大,毛病多,整一个宠坏的二流子,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欠收拾的味道。”
他望一眼银灯,“现在嘛,乖了很多呢。”
只是把所有人都隔离开来,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银灯与小于对视着,银灯垂下眼睛,先别了过去。
小于看一眼会议场里,不会是被他舅舅揍了,硬掰过来的吧?
“咳。”他压下脑子里的画面,努力正经起来。
再瞥一眼,下面已经有人站起来了。
“哟,会议结束了。”他说。
银灯问,“要回报社吗?”
小于没有回答,他仰起头往上看,下巴上的胡碴一圈一圈的。
“这雪下这么大,不想回报社,回家吧,这破天气,谁还加班啊,给那么点钱。”
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拍拍架起来的相机。
相机咔咔地反应了一会儿,蓦地飘离地面瞬间收缩整理,各种东西飞到箱子里快速列好,咔哒一声合起来,跟在小于身后。
银灯第一次看见这样鲜明的魔法,微微愣怔了一下。
小于拍拍银灯的肩膀,眼角还夹着方才流出的泪水,“我送你回家呀?”
银灯说,“我现在住在舅舅家。”
小于手一缩,随即同情一般地又拍了拍,“哎,保重。”
杜衡雷厉风行是出了名的,虽说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过火,但是大家都怕他。
如今这孩子住在他舅舅眼皮子底下,也难怪这几天这么乖。
小于操着移形换影扭曲着消失在空间里,银灯伸手去碰小于消失的地方。
一样的空气与空间,与其他世界没什么两样。
不一样的,不过是这里人的天赋与能力。
自然,银灯是没有的,不管在哪里,他都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很庆幸,修建这个塔的人没有图方便把楼梯省去,让他这样的也能凭着脚力爬上来。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天赋异禀的魔法师。
扶着楼梯扶手,规规矩矩地往下走。
而楼梯的尽头不远处,穿过一条走廊,就是会议室出入口。
银灯顿住了。
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