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徽的目光直直落在殿中那个矫矫不群的身影上。他今日换了一身杏黄色四龙纹衣袍,腰间束玄色锦纹腰带,头戴墨玉冠,面色和煦如玉,整个人贵气矜持,风采出众。
殿内的气氛因他的到来而有些凝滞,众嫔妃钦羡的对象又从懿贵妃变成了皇后。
皇后对他自然是亲热得不能再亲热的态度,将妙徵同灵徽撇在一旁不理,把太子唤到身旁,一时叫宫人奉茶,一时又招呼付容嘉去取荷叶糕来。
一时间,凤和宫正殿静悄悄地,众人都抬眼望向座上皇后的种种举动。而谢瑄对这些飞来飘去的眼神若无所感,面色沉静。
付容嘉拿出今早特意早起做的荷叶糕来,她朗朗大方道:“这是臣女今晨采的荷叶所制,不知是否合殿下口味,请殿下品尝。”
凝视付容嘉端在手中的荷叶糕片刻,谢瑄似笑非笑,眸色如墨,拿起一块尝过后后,说道:“还不错。”
付容嘉听闻谢瑄的称赞,脸上有丝丝红晕,她眸光盈盈地望向眼前人,抿唇一笑道:“多谢殿下称赞。”
皇后满意地看向面前这对小儿女,仿佛看见了他们成婚后的模样。付容嘉沉静娴婉,谢瑄温文尔雅,若是他二人有缘,能成就一段姻缘,也不枉她特意点了付容嘉做自己女儿的伴读了。
底下众人看向上头三人,心思各异。皇后的主意谁不知道,无非就是看太子不是她亲生的,心里不踏实,非要送个她付家的女儿捆紧了太子才放心。看太子这态度,如春风般和煦,似乎也乐得其所,看来皇后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众嫔妃酸溜溜地想着。
灵徽看着那个杏黄色的身影微微有些走神。不知为何,她莫名感觉到他似乎心绪不高。一片和乐间,他仿佛置身事外的看客。
妙徵自太子进来后,便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一出好戏,知道皇后什么心思,她懒得做陪衬,索性直言道:“皇后娘娘若无别的吩咐,臣妾便告退了。”
说罢,妙徵拉起灵徽行过礼就先行撤退,也不管皇后忽而阴沉的面色。
谢瑄终于不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抬起眼,一双墨眸倒映着跟在懿贵妃身后的茜粉色身影,眸中有如云遮雾绕,情绪不明。
回宸羽宫后,灵徽拉着姐姐下棋,她弈棋一道不算精通,但总好过让姐姐一个人孤零零地抄佛经好。她进宫这几日算是看明白了,姐姐闲暇时光都用来抄佛经,一抄就是一整日,看着都手疼。
别家妃嫔不是游园便是听戏,再不就是养只猫啊狗的打发时间,姐姐如此孤僻,长此以往,自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执子对弈几局后,灵徽可怜兮兮地收起棋子。
见她备受打击的模样,妙徵抿嘴一笑,逗她:“同我下了这几局便这副模样,我可算一般的。你要是同太子下过棋,只怕晚膳都没心情吃了。”
闻言,灵徽好奇问道:“太子他下棋很厉害吗?”想起昨夜他提及琴弦时,似乎也很精通此道,莫不成他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全才?
果然,妙徵颇为赞赏道:“不错,太子聪敏博识,悟性和天赋极高。他小的时候我教过几次围棋,没想到长大后棋艺已远胜我。”
怪不得能成为太子,聪明人做什么都不费力,灵徽有些羡慕他的脑子。
见妹妹面露钦羡之意,她微微叹息道:“智多近妖,将一切都尽在掌握未必就是好事。人心世事都勘破,还有什么意趣。”
言语间颇有几分寂寥之意,灵徽不动声色道:“姐姐为何如此说?”
妙徵闻言,愈发怅然,她的目光像是投到很远的地方,又像是在沉思,半晌才道:“我若有孩子,不会希望他如太子那般人情练达,世事洞明。只需无忧无虑便很好。”说罢,情绪愈发低落。
灵徽观察姐姐神色,发现她眉目间的伤心溢于言表,想到姐姐这么多年并未生育,心慢慢沉了下去。
面上还是强打起精神,装作不曾听懂般撒娇说道:“姐姐,别说这些了。你以前给我做的杏仁甜奶味道极好,我有些想喝了。”
妙徵的思绪被拉回,看她这个赖皮样,心情好了许多,便点了点她的鼻尖,无奈道:“好。我可是许久没做过了,不好喝你也得给我喝完。”
说罢吩咐竹喧去小厨房为她准备食材。
趁姐姐去小厨房的机会,灵徽偷偷拉住刘女官问道:“溪言姑姑,姐姐的身子是哪位太医为她照料的?”
刘溪言意味深长地看了灵徽一眼,明白她打探的用意,却只摇摇头道:“二小姐,其实只要有你陪在贵妃娘娘身边,她便很高兴了。”
摆明了不会告诉灵徽,也不希望她多打探。
灵徽闻弦音而知雅意,知道刘女官这里是问不出来了,她面上乖顺答应,但心里已有了别的想法。
用过晚膳,陛下身边的随侍太监来传话,说陛下一会儿过来。妙徵闻言,也不过淡淡点头,面上毫无欣喜之色。灵徽则默默回了侧殿。
怎么会这样?
倚窗望月时,灵徽不禁想到了从前许多事。
那时她还小,约摸只有四岁,只记得有一天姐姐去照圣寺上香,到很晚都没回来。她不要奶娘和丫鬟,一味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