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有说书先生讲起了那纨绔子弟所点的书。
萧钰在临安时去过四五次茶楼,但都是跟人聊些东西,从未仔细听过那些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中到底在说些什么。
然而此时萧钰专心地听着这个纨绔子弟所点的书,一时竟听得有些迷了。
现今世风开放,不乏有男男之间亦或女女之间的事发生,自然也衍生出了许多男男、女女的话本与戏剧。
现在说书先生讲着的,正是一男男之间的事,这故事曲折婉转,是个着着实实的虐恋情深的本子,近期非常火爆,就连久居深宫的萧钰也从自己那小妹明柔公主的口中听说过。
如今听来,故事的确够吸引人。
萧钰正听到兴头上,突然有官兵的喝声闯入那痴痴缠缠的故事之中,同时也将一众听客吓得惊唤起来。
直到有一声极大的拍桌子声响起,画布外才安静下来。
“肃静!”
大概是一官兵的声音。
那粗糙男声向官兵小意问道:“官人有何贵干啊?”
“全部人离开,落月池周边不许有任何游人。”
粗糙男声立刻慌声说:“这是为何啊官人?我们这小生意就指着这几天花灯会赚钱啊!”
那官兵哼了一声,说:“这是你能知道的?所有人,快快离开,不然就押进府牢。
说完,那官兵又拍了拍桌子,顿时吓得大厅中的听客朝着门口走。”
乱成一气的脚步声中,又传来了那纨绔子弟的声音。
“怎么就不能知道了?本公子花了银子在这听戏,你说赶就赶,为何不给你关进那府牢?”
那官兵笑了笑,说:“这位公子,有些事还是少打听得好。”
“若本公子偏要打听呢?”
坐在雅间里的萧钰看不见外面的局势,但光是听着,都能想象出那纨绔子弟说话时嚣张的样子。
他站起身来走到围栏旁,抬起一只手将画布微微掀开。
那纨绔子弟刚好对着萧钰,此时只见他一身暗红,脚蹬黑色长靴单腿踩在一张凳子上,身子前倾,正笑吟吟地看着一名官兵。
此时大厅中的其他听客已散光了,官兵看着眼前人不好得罪的样子,便开口道:“公子,上面传话,陛下要来这落月池逛花灯会,特命人来将这里的游客商贩带离,以免冲撞陛下。”
那纨绔子弟闻言点了点头。
“陛下要来?那你们给人都赶走干什么?陛下莫非要看个空池子?这位陛下这么有闲情逸致吗跑到金陵来看个空池子?怎么?他宫里没有水池吗?”
那官兵见这位公子听到陛下二字也完全不怯,觉得这公子不是极为显赫就是极为张狂,但无论怎样都是自己惹不起的。
官兵讨好地笑着,说:“我们大人已经安排了数百个人扮成平民百姓,到时我们大人会让那些人进来,肯定不会让陛下扫兴。”
“那你们这劳民伤财的行为你们陛下知道吗?”
官兵并未对这公子口中的“你们陛下”多想,只道:“劳公子费心,我们大人会给商户补偿的。”
那纨绔子弟点点头:“可本公子也想逛这花灯会啊,这花灯会一年也就只有四次,本公子从北境不远万里跋山涉水的过来,就为了看看你们金陵的花灯会。”
这下官兵才察觉到这位公子是从北鸿来的,他一下子就不那么紧张了。
“那只能说真是不巧啊,我们陛下也要来这,公子还是快快离开吧,不然我们只好将公子驱逐到对岸了。”
那纨绔子弟没有说话,只慢悠悠地走到那官兵面前看着那官兵,面上虽然是带着笑意,但那笑意骇人极了,官兵被他看得寒毛都起来了。
“可我想把这出听完,我整日起早贪黑地犁地就为挣这碎银几两,可不能浪费。”
说完,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地看向还愣在台子上的说书先生,低声说了三个字。
“给我说。”
说书先生结结巴巴地张嘴,刚说了两句,那纨绔子弟又厉声道:“好好说!”
说书先生吓得一抖,然后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下状态。
那纨绔子弟坐下了,就坐在那官兵的身前。
官兵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希望这位爷听完这出后离开。
他扭过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去查楼上的人,把人都清出去。”
“是。”
其余的官兵向着楼上走来。
萧钰身后的元宝小声问:“主子,咱们呢?”
“当然是听完。”
说完,萧钰抬胳膊将画布彻底拉开,然后大了些嗓音对楼下那位纨绔子弟说:“这位公子,在下也觉得这出戏颇有意思,敢问可否让在下一同听完?在下可承担一半点书的钱。”
楼下的纨绔子弟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抬起了头,那一瞬间只见一面容极美的美人倚着栏杆,面上有淡淡的笑意,好似春水。
纨绔子弟原本冷峻的表情一下子又挂上了笑。
他回答:“请美人听书的钱本公子还是有的。”
萧钰停见回答后一愣,然后唰得放下画布,面上泛起淡粉,许是羞的也许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