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取了几根竹篾片,在热水里煮了一会儿,捞起来,弯呈乒乓球大小的圆圈,留一节篾片在外头作手柄,然后找一根棉线把接头处绑结实了,当做装香肠的漏斗用;
准备一大扎棉线,再找几根缝被子用的大头针,穿上一节棉线备用;
抬一张饭桌子摆在院子中间;
和匀入味的猪肉条用盆子装着放在桌子正中;
取一个盆子,装上温水,将昨晚洗净的猪小肠放进去泡软。
那些年的农村还没有人使用专门的肠衣装香肠,全都使用自家杀的年猪的猪小肠。
这种装香肠用的猪小肠在清理的时候,不仅不能用盐清洗,还不能将附着在肠壁上的猪油撕干净了,不然肠子易破损,导致香肠变得一小节一小节的,还装的不紧实,外形和口感皆不好。
这些猪小肠经过温水浸泡以后,变得软滑有弹性,再将其剪成一米五左右的段,装的时候,便于拿取。
这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暖暖的照进院子里,没有一丝风,正是装香肠的好时间。
我和母亲各自用一个小盆子,放在肉盆子的两边,面对面站着;
一人取一根猪小肠,用棉线扎紧小肠的一端,另一端则从篾片漏斗中间穿过,拉出一寸左右的一段,外翻套在漏斗上面,再用左手握住漏斗,左手拇指抠住肠子,用嘴对着肠子大大的吹一口气,肠子鼓起来,这样装的时候肉条才会顺溜地往下滑去;
右手便可以抓了腌好的猪肉条,往肠子里塞下去;
塞到有一卡那么长的位置了,用右手虎口,从外面捏住肉条往肠子的另一端进行挤压,用大头针将鼓起的位置轻扎一些小洞,把那些气体放掉,再次将肉条挤压至肠子末端,然后再从头塞肉条,再挤压放气,反复循环。
直至整根肠子装完以后,肉肠子像一条红蛇一般,盘卧在盆底;
用大头针在肉肠上面挨个扎一遍,将肉条挤压紧实,用棉线收口,再用棉线从中间截取合适的长度扎紧,便于以后取食;
装好的香肠放在一个干净的盆子里腌个把小时,然后再挂到堂屋横梁上去。
我们当地的冬季气温不算太低,但是很少下雨,空气比较干燥,所以不管是腊肉香肠还是板鸭板鹅,从不拿到太阳底下曝晒,只需挂在通风阴凉的地方,十天半月,就会风干了。
这样做的腊味,风味别具一格,不像其他地区的腊味,一股冲鼻的浓浓的烟熏味道,让人难以下咽。
临近上午十一点钟的时候,父亲家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父亲大姑家的儿子,姓郭,按照辈分,我得叫他一声表叔,也就是之前提到过的郭表叔。
他是来看望姑婆的,姑婆是他的亲二姨。
因为以前提亲拒绝他的事,见到他我有些尴尬,不过我还是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还跟牛二娃做了简单的介绍。
见来了客人,父亲和母亲急着去做饭招待,就只留下我一个人装香肠了,牛二娃在旁边打杂帮忙晾挂。
厨房里,郭表叔跟姑婆坐在饭桌边,父亲在灶前烧火,母亲在灶后煮饭,几个人一起扯着闲篇。
聊着聊着,郭表叔一下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身上来,他跟母亲抱怨着:“唉·····二表嫂,还是你家雪芳能干。
这怀身大样的了,干起活路来,还那么麻利,哪像我家那个大媳妇儿,从她进家门的那天,吃了的零食水果,剩的皮到现在都还在那房间里堆着,也没有想着给收拾一下;
早上要睡到吃早饭了,才会起来,头不梳,脸不洗的就上桌子吃饭,看着心头硬是像压了块大石头样的难过,我家龙华也不说她,他妈也总在我面前唠叨,我一个老人公也不好出面说这话。
现在看见你家雪芳,这真的是可惜了。”
母亲叹口气应道:“老表啊,这都怪他们没有这点缘分,也怪我家雪芳没有福气,不能到你家去享福。”
话说这郭表叔家的大儿子,自打我跟了牛二娃以后,看这门亲事无望了,他们就四处托人说亲,后来在一个媒人的介绍下,娶了现在这媳妇。
其实这媳妇相当于是被媒人从外县大山里带出来卖钱的,娘家人和媒人都各自得了郭表叔家一笔钱的同时,女孩子也找到了一个好人家,大家都是心甘情愿的。
在那个年代,生长在大山里的女孩子全都想往外面跑,也就给那些走街串巷的媒人们提供了赚钱机会,所以大家都司空见惯,对这样的事情不足为怪了。
也就是这样的环境下,当年郭表叔家这媳妇她们当地的女孩子,一下嫁了二十来个至我们这公社里。
只是这媳妇,自打进了郭表叔家的门,不知道啥原因,从不干活,无论是地里还是家里,一概不做。
刚开始的时候,一家人还能容忍,时间久了,别说是家里老人和兄弟看不惯,就连嫁出门的几位姑姐回来都看不惯,就发生了矛盾。
媳妇便坚持要求家里给她重新修房子,然后分家单过。
郭表叔家大儿子拗不过自家媳妇,也只得答应分家。自那之后,一家人才过上安生的日子了。
吃完午饭,送走郭表叔以后,母亲又帮着装香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