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积雨云,搭在了老山东人以‘八字儿’论的阳历之年份、即公元一千九百五十一年的门楣,而以月、日、时论的日期,就只能记住的是阴历六月初十的房檐上,以垂云水而欲滴了;且狂风亦同时打在了窗棂上,力透纸背的寒气,凉透了一个临盆待产的孕妇的被窝。
此乃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子,然者,对于一双山东籍的,为了躲开日本兵燹造成伤害、而闯关东不过满洲国边境山海关的关口,沦落到了秦皇岛的夫妇而言,尤其是对于一名缠足的妇人来说,在‘满洲国’的国门之前,她非但能够混出关卡,还被日本兵捣了几枪托、又踢了几皮靴,最终还是被挡在了关里。尽管新的中国已经成立了,而今日再次逢苛,确实又是她多次遭责的一次轮回耳!
此刻,风声裹挟着滚滚的闷雷,在解放里那一爿低矮、颓唐的灰砖平房的上下、里外咆哮着,似乎要将俯仰在风雨之中的平房群落全部掀翻掉。
此时,蜷缩在炕上待产的妇人,她时不时地朝着门外张望着、聆听着,她在急切地盼望着,盼望着快些来人。她到底盼来了屋门之外的动静,门外到底传来了一个男人与一个妇人说话的的声音:“他张大娘你快进,我们做饭的在等着你呢,你快进去,这雨说到就到了。”
这显然是上班儿的老陈说话的声音。
在这种小市民的家庭之中,亦是是时普通的小市民们在家庭内部的称谓习惯,女人对外称自己的男人叫做‘上班儿的,抑或他爸’;而男人对外称自己的家眷叫做‘做饭的、或者是家里的’,他们根本就不懂还有叫做‘贱内’一说而的。
“那好,那我就先进去了,我着急去看看病人怎么样了。”这是一位在当地久负盛名的接生婆的声音。虽然久卧在炕了,这个曾经为自己接生过两次的接生婆的声音,还是在陈石氏的耳朵里边颇感熟稔的。
俄顷,接生婆张婆子就与当家的老陈脚前脚后接踵着地走进里屋来了,而远方溜滚着的闷雷的声音,接着就在他们的身后奔涌而至了。
孕妇看到张婆子进来了,她本想强挺着支起身体来与张婆子打个招呼,可是,不随人愿的体力,还是没有让她如愿,再加上张婆子伸出手来婉拒了她的打算,她只能又躺下来说道:“他张大娘,这大风雨天儿的,又麻烦你跑一趟了。”
张婆子摆摆手说道:“快别这么说,我就是干这个的,说不上麻烦不麻烦的,你们的儿子和闺女俩孩子不是都挺好的吗?”
“那俩孩子挺好的。”孕妇强打着精神说道:“他爸把送俩孩子送到我们老乡儿家去了,家里有事儿,俩孩子碍事儿。”
此时,老陈忽然说道:“天快下雨了,我马上先把俩孩子接回来。”
“他爸,”孕妇对着老陈说道:“你快去快回,回来看看烧锅热水,一会得用。”
“对,得烧锅热水,一会得用。”张婆子跟着孕妇的话头说道:“不用烧开喽,热点儿就行。”
“好,孩子就在斜对面,我快去快回,马上就回来。”老陈边说着,边跑去接孩子了。
“添丁进口是好事儿、大事儿,”张婆子对着孕妇说道:“看把老陈给乐的。”
“唉,”孕妇叹了口气说道:“是,像人家富裕的,添丁进口是好事儿、可咱们是又多了一口儿张嘴吃饭的,也是难事儿。”
“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儿。”张婆子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观点说道:“你不知道哇,多少没孩子的门户是多着急呀。净都是托我抱养个孩子的家庭,他们是多着急吗!”
果然,话音还没有落地的功夫,老陈就高高兴兴地把俩孩子接回来了。
此刻,更大的雷声,裹挟着浓厚的积雨云,翻卷着就由南边便朝向北边碾压过来了。屋里仅存的一丝光亮,也被积雨云给掩饰没了。
老陈赶紧关上了屋门,他连看着俩孩子,又带着烧热水了。
此时,强烈的雨头风在击打着门窗和玻璃,在外面对着这个人世展开了带有预示性警告的疯狂踢打;暴烈的雷声,更加已经以谶语的方式,宣告了这个新的世界主人多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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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存在了吧。
孕妇产前的时刻,是痛苦加延时的,接生婆故意与孕妇闲聊着,借以分散产妇的注意力,以减轻疼痛感。
张婆子找到一个话题问道:“你们怎么从山东来到这儿呢?”
孕妇回答道:“我们山东闹日本子了,为了跑日本子,我们想去闯满洲国的。就是山海关没有闯过去,就落到这儿了。”
张婆子蛮有把握地问道:“老陈也是码头抬煤的吧,你们山东人抬煤的多。”
孕妇回答道:“是,我们上班儿的是抬煤的。因为抬煤的有把头招人,又有老乡给联系,就去抬煤了。”
此时,老陈走进了里屋,他边看着老婆边说道:“你就少说两句,歇一歇,留着点儿体力,等一会就怕没劲儿了。”
“没事儿的,让她说说话儿也好,”张婆子解释道:“让她说说话儿,分分心,省得总觉得肚子疼。”
“还有胳肢窝也疼,”孕妇指着自己的左边腋窝对着张婆子说:“这个疮也疼地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