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一行人早就看到了庆儿丫头的不对劲儿。
此刻见她查验完,望过来,粗疏的双眉拧得紧紧,一脸的难言之隐,吕八知道箱子里的粮草有问题,攥紧了拳,腮帮子咬得鼓如山丘,浑身气焰骤然升腾而起,沙哑着喉咙:“兄弟们,拿好家伙,咱们只怕被朝廷狗耍了!”
队伍内一阵凝滞,继而一阵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汉子们个个提起了刀剑长枪,脸色警惕起来。
“庆儿丫头!箱子里是什么!”吕八大声道。
夏侯世廷见这暴民头目躁动起来,对面的整个队伍有骚乱之迹,朝箱子边沉默的女子道:“丫头,还不告诉你主子。”
云菀沁见吕八一双虎目瞪如铜铃,深吸一口气,压粗了声线:“是人头,是咱们这边人的人头。”
黄巾党的队伍立刻如烧沸的水下加了一把烈柴,轰隆一下,腾了起来!
夏侯世廷眼眸飞扬,山峦般的修俊长眉斜入美鬓,长身未动,只抬起袖,一拂:“将粮草送过去吧!”
走出十来名官兵,将箱子抬起起,放到了旷地的中央,落地一瞬,士兵们将手中的箱子打开,同时朝对面转去。
箱内的景象显露在吕八一行人视线中,顿时惊呼起来——
黄巾党要五十抬粮米,秦王便顺他们的意思,准备了五十抬箱,每个箱子里却备上了一颗人头!
前些日子两方的下属在城内碰到,械斗之后,黄巾党被秦王的兵甲俘了几十人,听说本来跟几个暴民的家属一样,软禁在行辕,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成箱中鬼!
只当这秦王迟迟没有出击,如今答应交易也爽快,定是个软弱废物,再见青天白日下的狰狞场景,却才知道,对面这鞍上绣袍犀带,楚腰月容的俊美男子,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
“反朝廷者,死。”男子拉辔,长躯挺直,遥遥欣赏着对面黄巾党的惊惶,先前的淡泊甚至和气,顷刻之间烟消云散,浑身煞气杀气双双卷升,一派冷绝,双目陡然更生气了诡冷,“妄图与朝廷谈交易,十八层地狱不够下。天灾当前,又谋*,自相咬噬残杀,最是适合叛贼,拿去吧,生肉活血的粮草,够你们添腹!”
空地对面的人马如滚水烧炭,哗啦啦喧哗起来。
声浪冲天,几乎划破天际,有愤怒,有惊恐,有忐忑,有焦虑,有迟疑。
田老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下属立刻会意,大声道:“朝廷杀害受灾民众,狗官,不得好死!”试图拉回黄巾党焦躁波动起来的人心。
“良民是不该杀,箱中人头个个都是暴民,死有余辜!”施遥安大声回应。
夏侯世廷目光投到那吕八身上,淡淡补充:“这些人,本王本来不准备杀,留待回京再罚,是你们头领亲自逼他们上了绝路。”
若不是黄巾党凭人质索要粮食,这些人是不会死的。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别听朝廷狗冠冕堂皇地挑拨离间,蛊惑人心!”吕八吼道,“兄弟们,你们忘记这些狗官赈灾粮食都发一半,藏一半吗?”
黄巾党举起钢枪刀剑,再次愤恨地叫嚣起来。
卫小铁着急,完了完了,小庆哥儿还在对面呢,不行,看这架势,两边万一闹起来,别说真刀实枪乱飞,就庆哥儿那身子骨儿,只怕三两下,就得被这些人高马大的兵士和马蹄子踏死!赶紧频频示意,叫庆哥儿快点儿找个机会溜回来,丢了半天眼色,却见她并没动。
今天的交易算是泼灭了,秦王是借这次机会用几十颗暴民的人头来震慑黄巾党,让晏阳百姓明白,与朝廷对抗的都没好下场!打下黄巾党的威风!
既是如此,吕八也不客气了,牙一磨:“将戚狗官带到前面!”
戚通判见着这场景,知道今儿完蛋了,三皇子根本就没想过换回自己,小腹一紧,裤管一阵热乎乎,全都尿湿了,被两个汉子推了出来,顿时双腿一软,跪下来:“秦王——救下官啊,救下官啊——”
吕八抽出腰带中的大刀,走上前,刀尖抵着戚通判的脖子,刀把上系着的红缨软软耷下,朝对面道:“这是你们自己找的!就先叫你们的通判官,给咱们几十个兄弟填命!说咱们暴民?堂堂五品官,死在暴民手上,老子看你们有没有面子!”又用刀背拍拍戚通判的脸:“刚刚你们那三皇子说我逼死了五十个兄弟,现在你看清楚了,是你们那三皇子逼死你的!”
戚通判屁滚尿流,毫无朝廷命官的气焰,自知秦王那边不会救自己,竟倒了戈:“吕、吕兄弟,我愿意马上卸官除职,加入黄巾党,只要留我一条命——求你了,求你了——”
吕八哈哈大笑起来:“那谁——秦王对吧?听见没!你的人,官儿都不要了,要投靠咱们呢!”
又撇下戚通判,朝前几步,语带挑衅:“这可难办了,三皇子,你说老子是将你们的通判留下来,给咱们兄弟刷马桶洗衣裳,还是一刀子砍下人去祭我那几十个兄弟呢!”
黄巾党的一群汉子也跟着大笑,有的还喝起倒彩。
“留我一条命,留我一条命,别杀我,我,我愿意为吕兄刷马桶洗衣裳!——”戚通判声嘶力竭。
云菀沁暗中喟叹,这戚通判若是有些气节,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