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书楼坐了一会儿,周寂才将座椅归还余帘,沿楼梯朝二层楼走去。
穿过书架后方的通道,来到后山崖坪之上,周寂抬头看去,远处崖坪一侧的瓦舍张灯结彩,隐约还能看到五先生和六先生在院中忙碌的声音,不时有哄笑声从草堂传来。
见山间有人,五先生和六先生放下手里的装饰摆件朝周寂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才知道宁缺这会儿还在屋里听四师兄恶补成亲当日的繁文缛节。
宁缺身世凄惨,林府满门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夏侯屠戮,从小颠沛流离,就连当年结交的好友也在长安重逢之后,因调查夏侯而被发现,惨死在他的面前。
经历此间种种,书院的先生们俨然已经把宁缺当做了自己的家人,对于小十三的大喜之日愈发上心,夫子也乐见其成,笑呵呵的看着众人对宁缺和桑桑的摆弄。
“马上就要做新郎官了,这么还哭丧着脸啊?”周寂迈入门槛,一眼就瞅见在桌旁耷拉着脑袋的宁缺,忍不住笑道。
“别提了,没想到成亲这么麻烦,本以为拜完天地入洞房就可以了,谁知道竟还有这么多流程和礼节要走.....”宁缺揉了揉脑袋,伸手提起桌上的一沓文书,折页伸展,一路掉到地上都没掉完。
周寂伸手一抬,一道柔力托起书页送回到宁缺手里。
宁缺道了声谢谢,周寂看着他手里的折子,随口道,“这已是精简过的流程了吧?成亲本来就是一件麻烦事,第一次嘛~不习惯也是正常的。”
宁缺白了周寂一眼,撇嘴道,“就知道说风凉话,合着不是你成亲。”
“啧~身在福中不知福。”周寂撇头看了眼四周,好奇道,“桑桑呢?她没在这里?”
宁缺脑袋再次耷拉下来,“她今早去了学士府,说是临到成亲之前不能再见我。”
周寂欲言又止,拍了拍宁缺的肩膀,就当做了安慰。
两个月的时间,该准备的其实都已准备妥当,就算有些收尾的事情也有书院几个先生出面,确认不需要帮忙以后,周寂便向宁缺告辞,走出瓦舍抬眸朝崖坪草堂看去。
夫子站在院中背手而立,衣袂飘飘,须发随风摆动,仿佛仙人谪落凡尘,随时都要登天而去。
缓缓收回视线,周寂并没有上前去和夫子打招呼,两人接触的越少,各自越感到安心。
毕竟这里是昊天的世界,哪怕此时的神祇还未苏醒。
诛仙啊诛仙,看来,你也是时候一展锋芒了。
周寂摊开右手,手心四方阵图亮起淡淡荧光,手掌虚握,院中的夫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周寂转回身去,身影消失在山间的薄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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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到了成亲当日。
这几天的时间对周寂莫山山来说过得很快,但对宁缺和桑桑这对儿分隔数日的新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唐皇为当年宣威将军林光远平反,查封的将军府自然也就赏赐给了宁缺作为府邸。
经过两个月的修缮和布置,墙壁厅堂都已整修一新。
宁缺在前院就读时的‘故友’们纷纷前来登门贺喜,车水马龙连绵十余里,整条街道再不见往日荒凉。
叶红鱼作为西陵新任裁决大神官,自然要代表西陵使团前来观礼,莫山山是墨池苑的山主,代表的是大河国使团,所以也早早离开水榭。
然而,就在她带领墨池苑车队朝林府...不,是宁府走去的时候,车队后方突然引发一阵骚动。
莫山山本以为是唐国的某个世家也来为书院十三先生贺喜,却发现街上凑热闹的众人左右躲闪,而车队正后方传来的一声空灵脆响,压下了四周喧哗。
宁府门外,烟雾缭绕,爆竹齐鸣。
包裹爆竹的红纸在噼啪的响声中散落一地,围观的孩童们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清脆笑声。
宁缺此时正在接待前院同学钟大俊,见周寂眉头微皱站在院中,不由露出疑惑之色,上前道,“怎么了?是有哪里不对吗?”
周寂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一侧的厢房,感知透过庭院、厢房、庭院、街道,看到了街角停下的墨池苑车队,以及车队后方的一群苦行僧。
“月轮国白塔寺......还有烂柯山悬空寺。”周寂看着为首的佝偻老妪,把目光转向了她身旁的另一位枯瘦老僧。
老僧境界已入知命后期,临门一脚便可踏入巅峰,一路走来一直双目微闭,好似神游物外,突然间,猛睁双目,浑浊的眼眸精光聚拢,转头看向四周,却无法察觉究竟何人窥视。
“莫山主,我是看在书圣的面子上才称你一声莫山主,今日之事与你无关,识相的话给我让开,以免为墨池苑遭来祸事!”曲妮目光阴鸷,面沉如水,手中木杖微微抖动,若非克制心中杀意,恐怕早已动手。
莫山山看似恬静文弱,实则心性坚定,外柔内刚,面对曲妮的威胁毫无惧意,伸手压下芍画想要拔剑的手臂,沉声道,“这话大师应该说予自己听才是。
今日十三先生大喜,夫子与书院各位先生都会亲临,大师来势汹汹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