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今晚花月宴,赵盼儿私下筹备了很久,待到一元阁大门缓缓拉开,众人簇拥着林仙师和林三司进入阁内。
然而屋里空空荡荡,灯火未明,仅有一束月光透过天窗投射到舞台当中,阁楼悄然无声,丝毫不见有人出来接待。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浊石先生眯起眼睛试图看向四周,失声道:“怎不见迎客之人?”
这时,大门突然关闭,阁内一下陷入黑暗之中。
“这是何意?”
“莫不是走错地方?”
其中几人想走,结果碰壁,一时间焦躁慌乱的情绪在黑暗中蔓延。
受到四周氛围的感染,林三司只觉心里发毛,看到大门紧闭的第一反应就是躺枪躺到鸿门宴,急忙道:“来人!把门打开!”
人群正中的林仙师虽然看似从容不迫、不动如山,实则额间已然冒出一层薄薄虚汗,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他难免也有些心中忐忑,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故意落在后方的周寂,见他淡然微笑朝自己微微颔首,当即恍然,拂尘一甩,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诸位稍安勿躁,永安楼卖了这么大的关子,想必另有安排。”
话音刚落,身后几道灯火突然照亮舞台,婉转悠扬的乐曲悄然响起,众人惊愕回头,这才发现集束在舞台正中的光束下,不知何时,一队身着唐朝宫装,手持各类乐器的丽人出现在大家面前。
光束外围,还有几个着装不同的女子在舞台两侧静候登场。
这些可都是赵盼儿从教坊特意请来的乐妓,经过她这些天的指点调教,一种有别于汴京常见舞姿的前唐《夜宴》展露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林三司和其他几位客人愣愣站在原地,周寂自顾自坐到角落最边的席位,目光扫向舞台后方的屏风,随意的捡着桌上的糕点尝了几口。
林仙师见‘真仙师’入座,自己这个‘假仙师’也便跟着坐了下来。
一串铃声清脆,舞曲转眼结束。
丽人们回到舞台当中背朝众人,等候下一曲开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意犹未尽的盯着舞台上的唐宫仕女,相互谦让入座。
随着又是一串铃声响起,仕女朝周围旋转四散,无数新鲜花瓣化作花雨洋洋洒洒的从二楼飘舞而下。
一袭白纱披衬、内着鲜艳襦裙的宋引章便是那花蕊初绽,娇艳欲滴的坐在光束正中,头顶大红牡丹,面化精致妆容,怀里半抱琵琶,轻轻地撩动琴弦。
铮~
前奏优雅流畅,指尖拨到尾弦时,凭空多出几分凌厉。
待看到十二席间,坐在自己侧前方的猥琐老头儿,宋引章原本清冽如水的眼眸骤然变冷,强压下心底激荡的愤懑与疑惑,没有当场中断表演,质问对方为何会来。
尤其见到林三司一脸猥琐的举起当初差点碰到她的那只手,色眯眯的放到鼻尖猛嗅,宋引章更是感到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拨弄到一半的《簪花仕女》曲风有了一丝细微变化,在原曲唐宫仕女的优雅贤淑之中,添了一丝不屈不挠的高傲...决然。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变了曲风?
赵盼儿好歹也和宋引章认识这么多年,秀眉微蹙,提起裙角凑到屏风后面朝外看了一眼,发现从名单抹去的林三司竟然出现席间,眼睛先是一亮,随后纠结起来。
既得花月宴请函,在场多是懂得音律之人,不明所以的人面面相觑,色迷心窍的林三司仍旧眯着眼睛盯住宋引章不放,只会附庸风雅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其中细节。
为避免再出差池,赵盼儿吩咐旁人摇动响铃,招呼身旁的另外几个侍女与她一同登台,模仿舞台后方垂落的簪花仕女图,分花拂柳而来。
就在众人惊叹赵盼儿舞姿曼妙,以人为画,似于绢布上面的簪花仕女图融为一体的时候,周寂却是把目光落在视线追随宋引章退场的林三司身上。
周寂不是一个极度的恶人,但也不是纯粹的好人,他没有旁人看他红颜知己一眼,他就杀人全家的暴戾,却也见不得林三司这般猥亵下流的行径。
不过...这里是花月宴,如果让他暴毙当场,怕是当晚酒楼就得查封.....周寂虽然不太喜欢赵盼儿这个角儿,但对小灵儿没什么恶意,就凭她顶着小灵儿的脸,也不至于牵连无辜到这种程度。
嗯...只凭这一点。
梨园房中看书的司藤心中似有所感,抬眸看向窗外月色如水的夜空,一缕藤丝浮空悄然生长,缓缓流入胸前。
周寂低头看了眼前襟,一缕藤丝从他心口延伸而出,绕于指间。
周寂屈指轻弹,藤丝悄无声息的摄入林三司颅内,传音入密告诉林仙师,过几日林三司将会看到这些年被他坑害的乐妓索命,倘若官家过问此事,就说林三司德行有亏,罪孽深重,唯有断其孽根,弃官入道,清修十年才得解脱。
林仙师瞥了眼旁边色眯眯盯着赵盼儿的林三司,听得眼皮直跳,那晚夜宴沈如琢与林府婢女有染,被林三司打断双手贬黜官职之事他早有耳闻,其中细节经过大致打听,也已了解。
如今见到林三司贼心不死,色欲熏天的猥琐模样,林仙师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怜悯与敬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