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路。
拓跋焘的身边不再有他,而被当年那个笑的犹如珠玉在侧一般的先生替代,库莫提有时候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小时候的那些豪迈壮语,恐怕日后都会淹没在时间里。
即使他再怎么愚蠢,也知道自古青史留名的文臣多,而能够青史留名的将军,要么就是力挽狂澜于乱世,要么就是拼死搏杀成绝唱。
他想做个盛世的将军,既不想遇见亡国乱世,也不想遇见走投无路之时。
‘哎呀,这么一想,更讨厌崔浩了。’
库莫提站在崔浩的大帐外,等着通报的人出来,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
‘一想到老子以后在史书上连个泡都没有,整个人大段大段的描述,就他娘的想回去睡觉,让他死了算了。’
无奈通报的人腿脚飞快,库莫提还没感慨一会儿,就被请进去了。
崔浩是个注重养生之人,信奉道教,他来的时候正在晚上,大概他是要早睡早起好休息了,所以穿着一身道袍,头上只插着一根木簪,整个人意态闲适的要命,就连库莫提,也不得不赞叹这个人实在是有传说中那些名士高人的风范。
总而言之,卖相好。
库莫提知道自己不能在他的帐篷里盘桓太久,否则各方都要来打探了,于是言简意赅的把自己在贺穆兰那里知道的事情说了一番。
崔浩凝神听完了库莫提的话,张口问道:
“这个花木兰,可值得信任?”
他不问别的,只问这个,可见为人之谨慎。
若是问这话可是真的,未免显得库莫提“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意思。可要是问“花木兰可值得信任”,那就算这情报不实,也只是花木兰的问题,怪不到库莫提。
库莫提一听,便知道这个“先生”还是以前的老性格,而且随着年岁愈大,性格更加让人不讨喜,当场点了点头。
“花木兰应该是陛下身边的心腹,被派来黑山打探消息的。”
他也不怕透露这一点。崔浩是完全捆绑在陛下的车上的,他比先皇还要关心陛下的安危和前程。
清河崔氏倾力相助的皇帝,若不是位旷世明君,岂不是就堕了他们的名头,比前朝的“王谢”给比下去?
汉人也有汉人的尊严。
果不其然,崔浩听到库莫提的回答,立刻正襟危坐,端端正正地给库莫提行了个礼:
“多谢将军告知!崔某先谢过将军的救命之恩。”
库莫提哪敢接了他这一礼,也还了一礼,才正色问他:“我极少出来走动,此番前来,怕是有些人就要多想了。我时间不多,该提醒的也提醒过了,崔太常有何想法,速速说来吧。”
他自认没有崔浩的智谋,所以先说出准备让花木兰引蛇出洞的想法,崔浩听了满脸感激之色,击掌叹道:“将军所想,竟与在下不谋而合!花木兰值得信任,武艺又高强,最妙的是身份也不高,最适合做这个幌子。就是安全上……”
“我暗中已经加派了人手保护。新分给他的随从,也是一个通晓辨毒的家仆。只是比武场上刀剑无眼,不过以他的本事,想来能让他吃亏的不多。”
崔浩一脸意外:“将军竟对这花木兰如此高的评价?”
“不是我对他评价高。我和他交过手,胜负在五五之间,这还不是生死较量,只是比试而已。即使是陛下身边,有这般身手的人也是少数。”
库莫提说到这个,不免有些自傲,毕竟花木兰是从他身边出去的人物,人人都会记得“花木兰曾是库莫提的亲卫”。
“统万城一战,花木兰跟随陛下杀进大夏宫,以一人之力拖住宫门口的所有侍卫,让陛下成功离开宫门。崔太常,他最难得的不是武艺,而是对陛下的忠心。他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来示警,可见陛下对您的看重。”
“我知道。”
崔浩的手微微抖了抖,他说的很慢。
“我崔氏一门深受两代君王之恩,必当誓死报答。”
库莫提在心里哼了一句。
这种誓死效忠的话,他在花木兰面前也不知道说了多少。
若是说给花木兰听,还有可能传到陛下耳朵里,他说给自己听,自己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给陛下听的。
他就是这么实诚的人。
“我会派些好口舌的家伙将花木兰要大比的消息传出去,唔,为了逼真些,最好就说他在陛下面前已经做了允诺,要以‘三冠’的身份摘得第一,谋取将军之位。”
库莫提一点都不担心花木兰太过抢眼,花木兰若是爬不到重要的位子,皇帝派他来做什么?
就连中军新来的那个小子李清,都比他要高调多了。
崔浩点了点头,补充道:“不如我也放出消息,比武那天,我会为亲自到场,给冠军题字。加上这一条,那些刺客肯定会前赴后继地跳出来的。”
崔浩一字值千金,黑山大营里很多人不知道,但那些参军帐中的参军们一定会疯掉的。
“崔太常还要亲自去?派个替身吧,实在是太危险了。”库莫提听他的意思,似乎不愿意暂避一二。“那几个刺客应该是得了毒药一类见血封喉的东西,否则不会那么小心。”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