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皇宫不太平,谣言四起。
顾府,佛堂。
顾延翊跪在冰冷坚硬的石阶上,已经整整一夜了,对面高坐于正堂之上的顾太傅,面部铁青,威仪纵生,手里拿着的是三尺戒鞭:“你可知错?”
顾延翊脊背挺得很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裂开:“儿子,知错。”
顾太傅面色凝重阴沉,眉宇间皆是老道,沉着声:“如今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户部所有人的印信都被停用,我把户部全全交由你打理,可你,不尽职,不修德,深失吾望。”
“你可知,这一举,多少门人客卿会观望踌躇,对我顾家横产疑虑,想我兰陵顾家百年基业,自太祖建立大周以来,就用同萧氏休戚与共,百年来家族才会如此鼎盛延续。”
“可你呢,你竟然急功近利,不顾后果铤而走险,难道,你是要我顾家的基业都毁于你我之手?”
此次户部被封查,裴寂对内部官员进行了清理,但凡是和顾家沾上一点边的,都赶尽杀绝,残忍至极。
于顾家而言,动摇其在户部的地位,就是动摇他们的根基。
顾延翊眼眸猩红,猛的将头朝地面磕下:“是儿子鲁莽,但凭父亲惩罚!”
“惩罚?惩罚你又有何用?”
顾太傅眼眸锐利,犹如一把尖刀,死死盯着赢弱的少年,他这个儿子一向沉稳,根本不会是急功好利之人,此次之事必有原因。
便厉声问道:“说,你这次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延翊直起腰身:“回父亲,是儿子好高骛远,意气用事所致。”
“胡说!”顾太傅重重的拍了拍桌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你急于重击裴党,甚至于铤而走险,是被所谓的感情,冲昏了头脑!”
顾延翊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你想在太后面前立功,立刻迎娶云安郡主,是吗?”
最后一句反问,压迫感极重,顾延翊却毫无惧色:“是。”
顾太傅骤然起身,面上满是震怒,染上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糊涂啊!竟然叫一个女人左右你的政见,既然如此,那便将此婚退了罢!”
“况且,太后似乎对此婚事,也颇有不满……”
可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延翊打断了,他突然跪着走到顾太傅面前:“父亲,此婚万万不能退!”
顾太傅瞧着如此失态的儿子,眉头一皱:“你可知,近日皇宫里盛传的谣言。”
这些时日,关于云安郡主失踪的那半年,委身于一个奴隶的言论,可谓愈演愈烈。
无风不起浪,谣言有时候也不是全然不可信的。
顾延翊立刻道:“父亲,那谣言荒谬不经,纯属无稽之谈,不可轻信啊!”
顾太傅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说为父是那偏听偏信之人吗?”
“儿子不敢。”
闻此,顾太傅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我顾家百年清贵,如何能叫此等女子过门,简直有辱圣人教诲!”
“为了上不负列祖列宗在天之托,下不负倚仗我顾家的众多门人客卿,你一定要去情绝爱,为父决意,退掉此门婚事。”
这话一出,顾延翊眼神愈发幽暗,他郑重其事后退,将头同地面齐平:“父亲,无论如何,儿子都要娶郡主,不管发生何事,绝不动摇!”
顾太傅有些吃惊,又不由震怒。
“逆子!”他朝着儿子高高扬起了手掌,猛的落下。
“啪”的一声,巴掌落在了顾延翊脸上,对于教导自己这个儿子,他从不吝啬教训和惩罚,可谓付出了毕生的心血,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顾延翊微微偏过了头,他眸色晦暗不明,紧咬着牙:“儿子,要娶郡主。”
他自小便受到颇为严苛的教导,行事从来都是正己守道,从不跳脱所谓的仁义礼智信,小郡主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期望。
只是不墨守成规这一次,怎么了?
有错吗?
顾太傅面色犹如黑云压境,再次逼他:“你说,你要娶谁?”
毫无迟疑的调子,坚定到像是要把牙齿咬碎:“儿子,要娶云安郡主。”
这话一出,顾太傅急躁地四处踱步,良久,他停在顾延翊面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你要娶云安郡主,也不是不可。”
“父亲。”顾延翊立刻抬头,猩红的双眸,划过一丝喜色:“您……”
顾太傅点了点头:“但你要记住,你必须得完成一件事,我顾家才会接受她入门。”
顾延翊沉了一口气:“但凭父亲吩咐。”
顾太傅这下面色才柔和了一些,扶他起身:“当今天子,虽然年幼,但小小年纪却天资凛然,民间甚至有‘神童天子’一说,加之太后严加教导,想来以后定能成大气。”
“太后与越王关系匪浅,她宁愿同那匹夫周旋讲和,也不愿完全依附我顾家。”
顿了顿,顾太傅瞧了眼自己儿子,意味深长:“危矣!危矣!”
父亲话里有话,顾延翊便问:“您的意思是……您不是天子党派?”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严格来说,为父是守天下正统之党,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