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捷被送进京兆衙门的当天,御史台的御史酒楼内妄议当朝天子的事情就在上京街头传开了。
“听说张御史得知赵捷干的蠢事之后,在府里气的把门槛都踹翻了。”
夏裴磕着瓜子,坐在炭盆旁给谢元时传递小道消息,每磕一个瓜子就把瓜子皮往炭盆里扔。
傍晚的时候又下了雪,炭盆里的火烧的旺,每落进去一个瓜子皮就会燃起一个漂亮的小火花。
没扔进去夏裴就挪到瓜子皮掉落在外的位置捡起来重新扔,不大一会功夫已经换了六七个位置了。
“门槛都踢翻了,那得多生气啊。就算门槛不结实,也得用不小的力气吧?”
谢元时在灯下读书,有所感悟的时候就在旁边写几笔批注,偶尔回两句夏裴的碎碎念。
“赵捷科考那年,他的名次本来是第四,主考官是钟老太傅,看过他的文章观点觉得此人恃才傲物,过分自负,不适合官场,意欲将他刷下。”
“那时我也在,几位考官里唯有张御史认为此人拥有直言不讳的脾性,能够在考场上直抒胸臆,是块可以雕琢的璞玉。”
“后来赵捷入翰林院编修,被张御史收为了门生,今年初被调入御史台,在张御史手下。”
夏裴想吐槽张御史识人不明,还什么直言不讳,张了张嘴却又想道:“那张御史不就是这个赵捷的恩师,知遇之恩的那种?”
谢元时叹一声道:“确实如此。”
夏裴回想赵捷在房间里那些对张御史的难听的议论之词,心中嫌恶的咋舌,为张御史收了个白眼狼感到不值。
“还不如我呢。”
谢元时:“你也想做张御史的门生?”
夏裴不感兴趣:“怎么可能,我只是说我读的书少,但也知道知恩图报呢。”
夏裴是谢元时和沈豫竹山间踏青时捡回来的孩子,父母双亡,没遇到谢元时前他在山里靠着每天挖野菜生活。
他认谢元时为主子不是因为谢元时是秦王殿下,又或是其他什么身份。
他平常不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但是他心里从来都没忘记过。
夜深了,夏裴收拾好散乱的瓜子,整理了东西回自己房间去。
谢元时解了发,吹了灯,只着雪白的中衣上了床,心里想着夏裴的性格倒是有几分像张御史会喜欢的学生,不知道张御史愿不愿意收。
屋顶传来屋瓦被踩过的细碎声音,谢元时闭上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的睁开。
秦王府的暗卫遍布四处,就这一点声响,来人已经被拿下。
谢九回禀时脸色难看:“殿下,已经服毒了。”
谢元时感慨:“很久没有人闯秦王府了。”
他一时还觉得有些新鲜。
谢九惭愧的低头,谢元时道:“只是说事实,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么晚了,跟换班的弟兄交接下,去休息吧。”
谢九:“谢殿下,属下近期会加强秦王府的护卫和巡视。”
“对了,”谢元时想起什么:“今日在酒楼里,你有看到什么眼熟的人吗?”
谢九疑惑,不明白他这个眼熟指的是什么。
谢九:“殿下看到了谁?”
谢元时叹气:“我看到一个人身形很像母亲。”
老皇帝驾崩,沈豫竹登基那年,上京城中混入了细作,秦王妃险些遇害。
后来顺利除了细作,夫妇二人便一同去了江南一带隐居,暗中培植人手为朝中所用。
江南一带路途遥遥,谢元时又身体不好,这两年也只去过他们那里一次,还被老王爷赶了回来,谢元时虽远在上京,但有沈豫竹照顾,他们不担心。
他快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们了,老王爷毕竟是暗中行事,谢元时也知道他们这两年不会回来,笑了笑道:“是我胡思乱想了。”
谢九思忖着道:“殿下是太过思念王爷王妃了,不如给王爷王妃写封家书送过去?可以让咱们送信的人在那边等几天,从那边带回老王爷的家书给殿下。”
谢元时觉得可行,就是不知道他爹有没有心情给他回信。
现在不知道,反正以前他爹都是懒得写的。
朝会上,果然有很多言官上奏谈及赵捷之事,认为此人太过猖狂,竟然狂悖议论当朝圣上,只按大不敬之罪流放太过轻巧。
更有御史因为赵捷是张御史的门生而弹劾张御史。
不过有宋阁老当庭出来维护张御史,说赵捷贬损的人中也有张御史,此前张御史就训诫过赵捷规束自己的言行,赵捷屡教不改,不能算在张御史头上。
一众朝臣七嘴八舌的对辩,大都认为不应该牵连张御史,沈豫竹也是同样的想法,也就驳回了最初弹劾张御史的上奏。
就在大家以为此事告一段落后,沈豫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朕听闻赵捷也议论了秦王,还是被秦王派人送到官府的,怎么没人提及?”
就在朝臣们安静的时候,沈豫竹又轻飘飘的道:“众位爱卿也认同赵捷所言?”
怎么可能!
秦王殿下那么好!
为什么不说?当然是怕皇上太生气连带他们一起挨骂啊!
但是再不说皇上就真的认为他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