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绍确实不知云栈这些人的真实身份。
一直以来躲躲藏藏,如惊弓之鸟一般,发现有人四处找寻他的踪迹,下意识便以为和孙府众人一样都是来抓他的,当然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完全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不过就算眼下有司重明在,他也是不敢完全相信对方的。
莫绍迟疑地看向云栈,眼中满是戒备。
对方身上不容忽视的气势实在骇人,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就算是高居知府之位的孙辉,带给他的威胁也不及眼前这人的万分之一。
在赵栓的搀扶下起身,莫绍挺直身板,重量全都转移到完好的那条腿上,努力让自己身姿显得挺拔一些。
他抬手理了理衣冠,对着云栈深深躬了一礼,“还未请教阁下到底是何人?”
接收到主子的视线,石房上前一步,“我们是东厂的人,这是我家主子。”
什么?!
莫绍及赵家众人震惊地看向石房,目光不敢置信地转向云栈,咽了咽口水,随即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虽然石房并未明说,可是言以至此,他们岂能还猜不出眼前男人的身份?!难不成,难不成这位竟是当朝的九千岁,那位东厂督主!?
我的天啊!他们这样的人竟然能亲眼见到这么传言中的人物,换做以前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竟然还是东厂的人救出来的!从前只听过东厂抓人、杀人,可从来没听过他们也会救人啊!
不仅如此,听司小姐的意思,这位九千岁这次还要管秋闱舞弊的事?这可是大大的好事!有这位出马替他们讨回公道,岂不是万无一失了!
赵家人双眼发亮,又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看着其他人。
至于莫绍,他虽然一开始也很激动,但却是转瞬即逝。有了这段经历,他已经习惯遇事先带上几分怀疑。
更何况对方是臭名昭著的九千岁,也是官,还是地位很高的官。只要是官就有可能官官相互,就有可能借着这件事为自己谋取利益。
反正在他们这样的贵人眼里,他们这些平民的公道又算得了什么呢,恐怕连几两银子的重量都没有吧。
到最后,他们的冤屈依旧还在,公道依旧渺茫,坏人依旧逍遥。
真让这些弄虚作假的人做了官,他们大舜官场就真的完了!
他正色的看向云栈,顶着那股骇人的气势,强撑着胆量不错过他脸上每一处细微表情,“你真的会揭发孙辉他们的违法之举,还是,你只是想借着这个把柄威胁他们,替自己谋私利?”
“大胆!”石房怒目爆呵。
莫绍眼皮一跳,却倔强得没有退缩分毫。
他站着,云栈坐着,两人隔空对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以云栈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无视莫绍的质问,甚至只要一个眼神,石房就可以在瞬间取了莫绍这个无理之人的性命。
但他没有做。
只是在莫绍的注视下,几不可闻地点了下头。
可就算是这样,莫绍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那口气,陡然松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到云栈点头的那一秒,他就无条件的相信对方,真的会去做这件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
“扑通!”一声闷响,莫绍双膝跪地,向着云栈深深一拜,“多谢······多谢······”
堂堂七尺男儿,不跪天地,不跪庙堂,却在此时折了膝盖,弯了脊梁,对着一个凶名在外,恶名昭彰的人磕头跪拜。
他真的已经一个人承受了太多了,以瘦弱的身躯撑起这惊天的秘密。平日最是注重衣袍整洁的人,为了留下条命讨回公道,甘愿藏在孙宅柴房里苟活,与蟑螂老鼠同吃同住······如今,终于能将身上使命托付于他人,他总算能好好的松口气了······“哎哎哎!”
在赵栓的惊呼声中,莫绍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好在这是在赵家,有供人休息的床榻,赵栓和黄季风把人扶上床,好让他能好好睡一觉。
此时,屋外有鸡鸣声此起彼伏,忙碌了一夜,天总算是要亮了。
抻了抻疲累的筋骨,虽然一夜不睡对司重明来说没有什么,但不免还是有些头昏脑涨,而且一夜都没闲着,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为了避免村里人发现东厂这些人的踪迹,收拾收拾,他们准备带着赵家众人和莫绍趁着天还没亮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在司重明几番肯定下,赵森才放下心来,颤颤巍巍地带着家中女眷和凶神恶煞的东厂众人走了。
“唉,本以为是来帮赵伯伯出气的,没想到还能碰上这样的惊天大案,也不知我这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望着赵家众人远去的背影,司重明大大叹了口气。
云栈负手站在她身旁,笑而不语。
他也不知她的运气算好算坏,但对他自己而言,想来是极好的。
“啊,对了。”司重明一拍脑门,“差点把正事忘了,能否请你把石房借我一用?”
骤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司小姐口中吐出来,石房觉得自己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