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处,莫绍话中的意思便再清楚不过了。
他怀疑,知府孙辉有收受贿赂,买卖中举名额之嫌。以手中权力权利谋取私利,对秋闱中举名单作假。
司重明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牵扯得太大了,大舜朝自建国之初便对科举重视无比,文人学子的地位因此也很高,凡是有功名在身者,就算是最低等的童生,每月都可领几斗米。
至于秀才、举人这类,见到县官等官员皆是可以不用下跪,只需微微施礼即可。
可以说大舜朝给予了文人极大的尊重。
因此,对于在科举过程中作弊或弄虚作假之人。
学子一律革除功名,终身监禁。涉案官员轻则罢官流放,家眷没入贱籍;重则被判当街削皮挫骨,凌迟处死!
司重明也是没想到如此重刑之下,竟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舍命不舍财。
赵栓一家此刻早就被惊得不敢说话了。
若不是此番经历,以他们的贫民身份如何能接触到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赵栓是个机灵的孩子,听了这么多,心中也有了点自己的想法,眼珠咕噜咕噜转了好几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放开怀中的母亲,腾的站起身来,“这么说,赵修远那个王八蛋也和这事有关系?他的功名不会也是买的吧?!”
赵栓父亲赵森比儿子想得多些,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心底淳朴,不愿相信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真的误入歧途,想了想还是想帮着说句好话。
他吞了吞口水,眼神怯懦的看了眼整个屋子气场最强的男人,弱弱说道,“我觉得不会吧,赵德全只是个村长,哪有那么多银钱用来买······”
赵栓现在是听不得有人说半点赵家父子的好话,更何况这人还是因为他们父子吃尽苦头的父亲,当即怒气冲冲地打断了自家父亲的话,“爹!他还用使钱买?人家已经是知府大人的乘龙快婿了,帮自己的女婿那还不是理所应当的!”
赵森之前已经从司重明口中粗略听过这件事,换作之前若是儿子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他早就抄棍子打人了,可是眼下他是没有这样的心气了,只是摇了摇头,叹着气把头转到一边儿去了。
他身边的妻子和赵林的妻女却是刚听闻这样的事,几个女人隐隐猜出了事情的始末,桃花更是觉得羞愤难当,当即捂着脸哭了起来,她的伯娘和母亲则是心疼抱着她,陪她一起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啊······”
“可怜的桃花啊,你的命好苦啊······”
“呜呜呜呜······”
司重明无奈的挠挠头。
乡下的女人一辈子最大的事也就仅限于灶台边,遇到这样不公平的事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只会无力的哭泣,和抱怨自己命苦,抱怨上天不公。
她虽不喜欢这样,但也清楚这世道女子大多如此,不是所有女子都有幸经历和她一样的生活。
手上突然一动。
司重明转头看去,云栈的手心正覆在她的手背上,似乎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安慰。
她觉得心头一热,刚才那一瞬间的多愁善感登时烟消云散,只留下陡变的心跳和紊乱的呼吸。
她觉得自己最近很不对劲,和云栈相处的时候总会脸红心跳,呼吸急促,时不时还会大脑一片空白,症状看起来跟生病了一样。
看来回去得找齐乌给看看了。
司重明默默想着。
“小姐,喝水。”一直站在旁边做隐形人的黄季风,突然在此刻端着杯热水走了过来递到她眼前。
司重明伸手去接,黄季风却绕过她那只手,递到另一只手边。
疑惑地看着黄季风这波迷惑操作,司重明只好把手从云栈掌心下抽出来,接下那杯水。
黄季风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眼神微动,正好对上云栈平淡如水的目光,不退不避,对视片刻才抱着双臂退回原来的位置。
云栈知道,对方这是在警告他。
看着司重明毫无所觉,一小口一小口喝水的模样,云栈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化成了一滩水。
相较于赵家那边哭成一团,莫绍那边则是冷清多了。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赵家人,眼中有同病相怜的怜悯。
人就是这样,明明自己已经是穷困潦倒的境地,偏偏还会为别人的困境感到同情和难过。
赵栓和莫绍好歹一起经历过城门口的逃亡,自觉跟他已经不是完全的陌生人了,见他现在如此痛苦,又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当即心中不忍,起身倒了杯水走过去递给了莫绍。
“莫哥,你别担心,有司小姐在,她一定有办法帮你讨回公道的。”
言语之中尽是对司重明的盲目信任。
司重明:“······”
真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了。
说实话,这事她还真的不知该怎么管。
事关科考作假,知府孙辉胆敢做出这样的事,背后必定有人撑腰。凡是贪墨渎职一类,通常都是牵涉甚广,从上到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必定全都被买通了。
官官相互,他们行事才会如此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