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簪转身继续道:“张武,准备一套夜行衣,助我潜入宫中!”
片刻后,一身夜行衣的涂灵簪在张武和黄敬怀的掩护下,轻巧地穿梭在长安空旷的街道中。
……
到了东街时,疾行的涂灵簪忽然停了脚步,望着街口那座熟悉而陌生的府邸发呆。
那里,曾是她生活了二十一年的涂府,如今却成了一个陌生的场所。
张武轻咳一声,支吾道:“当年涂府被抄没后不久,霍成功投奔了秦宽,秦宽便让陛下把这座府邸赏给霍成功了。”
涂灵簪忽的竖起一根食指掩在唇上,露在黑色面巾外的大眼睛温润地眨了眨,示意张武噤声。
不消片刻,霍府里传来了一声骂骂咧咧的争吵,接着,霍府的门被猛地拉开,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太伛偻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将一个身形高壮的武将推出门去。
那武将正是投奔了秦宽的御林军统帅,霍成功。
霍成功被老母一路推搡出门,还不忘用手遮在老人家的头上,言辞恳切道:“阿娘!你慢些,慢些!别跌倒了!英娥,你快扶着阿娘,给阿娘打伞!”
老人家倔强的甩开霍成功的手,颤声骂道:“别叫老身阿娘,谁是你阿娘?你这背信弃义的畜生,以前涂将军对咱们一家多好啊,你偏要投诚那个大奸臣!你忘恩负义,叫老身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涂氏一族啊!”
涂灵簪躲在黑暗的街角里,听着霍家老母亲的一番肺腑之言,只觉得眼眶湿热,面上一阵湿润,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霍成功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原本高大的身形在雨中瑟缩着,可怜兮兮的唤道:“阿娘,孩儿给你买了上好的药材,你要记得按时吃,莫要气坏了身子……”
话音未落,老太太便将一大串油纸包着的药扔出门外,贵重的药材天女散花似的散落一地,瞬间被雨水打湿。
“当初你外出行军,一走就是好些年。你媳妇难产时,你老母病重时,都是涂夫人和小姐在奔波照料,如今你都忘了不成?你这助纣为虐的黑心崽!”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骂道:“老身就是病死,也不要吃这昧了良心的药!”
说罢,老太太转身就走,竟是不再看儿子一眼。
霍成功在雨中跪了片刻,又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拾起满地的药材,手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一会儿,霍府的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荆钗布裙的妇人悄悄出了门,将一把半旧的伞举在夫君头顶。
霍成功将纸伞往妇人那便推了推,红着眼睛自语道:“这药湿了,不知还能不能吃。”
妇人侧过头,忍不住掩面而泣。
霍成功伸出手,似乎想要抚过妻子紧蹙的柳眉,却最终停在了半空中,长叹了一口气道:“英娥,我要走了。”
妇人红着眼睛拉住他的一片袖子,泫然道:“夫君……还会回来么?”
霍成功沉默的望着妻子,替她把垂下的一缕鬓发别到而后,轻声道:“若为夫回不来了,你……”
妇人露出一个凄惶的笑来,打断霍成功道:“夫君在,英娥在。夫君死,英娥也陪你……”
雨势终于小了。黄敬怀和张武耳力不佳,故而听不清楚霍家人的对话,见涂灵簪出神盯着霍成功,半响都没有动静,他们只好试探道:“小主公?”
涂灵簪收回视线,忽然对黄敬怀道:“你赶紧快马加鞭,南下接应王世阑的军队。要他们日夜兼程赶来长安,不得有片刻延误,快!”
黄敬怀虽有疑惑,但见涂灵簪满面肃然,也深知恐怕将有大事发生,故而不敢延误,抱了抱拳便消失在夜幕中。
“小主公,发生何事了?”张武一头雾水道。
涂灵簪回想霍成功与妻子诀别的那一幕,蹙眉道:“两日之内,宫中必有大变!秦宽开始行动了。”
说罢,她足尖一点,加快速度朝宫门赶去。
……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涂灵簪穿梭在湿漉漉的宫殿上,青黛色的瓦片被雨水冲刷得十分滑腻。涂灵簪心中焦急,脚下一滑,险些从屋脊上跌下。
张武眼疾手快地伸手稳住涂灵簪的身子,担忧道:“小主公,没事罢?”
正巧此时一道春雷炸响,掩盖住了两人的声响,下面来往巡逻的士兵并没有发现异样。
涂灵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摆手示意无碍。两人在雨夜的掩盖下,很快抵达了来仪宫。
霍成功今日不在,来仪宫的守卫撤回了大半,涂灵簪和张武从屋脊上轻巧的翻身下来,潜在李扶摇寝殿的窗棂下,隐在拐角的黑暗中。
太医们在寝殿里进进出出,屋内时不时传来两声李扶摇剧烈的咳嗽声,涂灵簪听得心都要揪起来了。她舔湿手指,将窗纸戳破一个小洞,借着小洞内昏黄的烛光,她可以清晰的知道屋里的动静。
影影绰绰中,可见李扶摇躺在垂着明黄纱帐的床榻上,不一会儿帷幔被掀开,一个小宫女颤抖着端出一盆被血染红的水。一旁守着的老太医见状,忙七手八脚的熬药倒汤,叹道:“唉,陛下咳血不止,这该如何是好?”
楚王李扶疏咬唇站在一旁,白皙的脸庞激动得通红,喝道:“你们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