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芷秋到底是叫所有人都知晓了她夜探西屋之事。
天蒙蒙亮起,一夜的暴雨也逐渐平息了下来。
几名下人踏着雨来回奔走在院中,奴隶屋中新买回的二十来个奴隶跪地垂头在温芷秋跟前。
温芷秋一袭明艳的红裙,两弯黛眉紧紧蹙成一团,精致的小脸上愁云密布,焦躁抬眼看向跟前的一众奴隶,咬了咬唇怒声道:“是谁将他绑在院中的!”
奴隶们摸不清主人的性子,却也知此刻开口无疑是自讨苦吃,众人憋着一口气,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更无人敢应答她。
温芷秋心中气郁难消,若不是她昨夜因着那梦去了一趟西屋,只怕那人被绑在院中淋一夜雨,会给活活冻死,更别说他身上本就带着伤。
“无人承认是吧,映月。”温芷秋抬手招来映月,她向来是赏罚分明,不知这些人因着何事要如此欺辱那人,她自是不会让府上平白无故出现这等事,“派人将昨夜之事彻查,究竟是谁在府上使如此恶毒的计谋,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映月知晓小姐素来不爱府上下人勾心斗角,不过如此大动干戈倒是头一遭,顿了一瞬,这才瞥见温芷秋还蹙着眉头看她,连忙垂下头应声道:“是,小姐。”
底下跪着的奴隶们闻言忍不住抬头了好几个,众人面面相觑,像是当真不知是何人做的此事,又唯恐事情牵扯到自己身上。
温芷秋视线在奴隶当众扫了一圈,正欲再说什么,院门前躬身跑来大夫的身影:“小姐,老夫替那人看过了。”
温芷秋连忙问道:“他情况如何?”
大夫叹了口气,神色凝重摇了摇头:“此前老夫替他诊治时,他便全身是伤,轻则淤血凝聚重则皮开肉绽,好些处一看便是伤了多日未曾处理,一片血肉模糊,几乎无法分辨是由何利器所伤,虽有溃烂发炎但好在还没感染出什么病症,这还未将伤养好,如今又染上了风寒,高热不退,情况有些不妙,老夫已尽力为他医治,但能否醒来,还得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温芷秋闻言微微一愣,仅是听大夫这般说,便觉得骇人。
打小她便养尊处优,被人捧在手心娇养长大,连小磕小碰都极少有过,实难想象如此严重的伤势到底得有多疼啊。
温芷秋抿了抿唇,一想到梦中那人挡在自己身前极力护她的模样,便不由得想起昨夜他拽着她的裙摆,奄奄一息。
深吸一口气,温芷秋低声道:“既然他已入了温府的奴籍,那便尽力医治他。”
“是,小姐。”
遣退了下人,温芷秋在屋中呆坐一阵,心下仍是有些不安。
自重生归来,她都接连梦见前世之事,起先是不断梦见前世她是如何被常钦所辜负,自己后来又是如何跌落尘埃,再到众叛亲离,惨死山崖,那几日的梦境不断提醒着她前世的悲剧。
可直到她买回了这批奴隶后,这些梦又突然开始有了变化,先是梦见自己死后被那人找到,那人将她厚葬安息,而后又梦见自己竟然在逃亡中得了救,根本就不会遭受惨死之苦。
仅是几夜的梦境,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温芷秋仍是觉得这并非巧合。
她能重活一次,便已是奇迹而又不同寻常之事了,那这些梦,若是真的也并非全无可能。
思及此,她决定去看看梦中之人,步入安顿那人的小院,挥去了下人独自走进屋中。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气息,方才下人替那人处理了伤口,换了身衣服,此刻他仍昏迷在床榻上。
温芷秋走近床榻边,血和泥污一去,五官便显露了出来。
男人有着极为好看的容貌,就如她在梦中梦见的那般,立体漂亮的五官,高挺的鼻梁窄长眼,眼尾长而上挑,眼睫很长,若是睁开眼来,便是更加生动。
眉眼间带着几分还未褪去的稚气和少年感,他与她在梦中的相遇已是几年之后。
视线落到衣领处露出的淤青,温芷秋抿了抿唇,不知他衣衫下的伤势如何,显然他此刻也睡得不太安稳。
梦中的他,有着矫健的身手,敏锐的洞察力,锦衣华服身侧随从众多且都身手不凡,可如今怎又只是个卑微的奴隶,被人抓进斗兽场中,还被入了奴籍任人欺辱。
温芷秋沉默着,眼看这人昏迷不醒,她也无法询问他什么,正欲转身离开,床榻上的人呢喃一声似要转醒。
“你醒了?”
男人眼睫微颤,像是要睁眼,一双剑眉却紧蹙成一团,痛苦地挣扎了一下。
脚步一顿,温芷秋不知他是否清醒过来,又试探性的朝着那躺在床上的身影喊了声:“喂?”
但那人再无反应,屋内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温芷秋心底一慌,怎方才还有反应这会又像是没了气息一般,也顾不得身份悬殊,紧张得屏气凝神的伸出手探到他的鼻翼下边,感受到了还是有细微的气息后才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余光瞥到了他身上微微打开的衣领,思绪中忽的闪过梦中她曾见过的那块红色胎记。
她自是不知眼前这人究竟会不会有那道胎记,便也不存在在梦中将如此细致的细微末节也给一并梦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