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温芷秋撑着手肘,指腹轻轻翻动书页,衣袂轻滑,砌玉堆雪般露出半截皓腕,明眸盯着书案上的书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买回奴隶后她便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买回一个带着伤又无力劳作的奴隶本就叫下人们不解了,府上下人也并未把那批奴隶放在心上,毕竟奴隶身份低贱,见温芷秋没多做吩咐,这便无人再去管那无用的奴隶了。
可温芷秋仅是回想了一番那人的伤势,这若当真无人管他,该不会真死了吧。
她不知那人出现在她的梦中是否是巧合,前世所没发生的事,突然在梦里清晰展现,温芷秋很难不去在意此事。
映月端着一叠小食进屋打断了温芷秋的思绪,温芷秋抬眼看去,忍不住问道:“可寻大夫看过那奴隶了?”
一日内温芷秋接连问起那奴隶两次,映月偷瞧了她一眼,不知温芷秋心底作何想法,只能回应道:“大夫看过了,那奴隶倒是身子骨硬,说是身上大多为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但那些伤看着可真是骇人,大夫替他上药时,他竟连吭也未吭一声,普通人若是遭此重伤,别说支着身子同小姐的车马一路回府,就是连动弹一下都得疼得龇牙咧嘴,那日见他面色如常,我还以为他没多大事,今日一见,倒真叫人咋舌。”
竟如此严重?
温芷秋神色有些凝重,但到底是个奴隶,她想了想才开口道:“那便叫人照看着,待他伤好后再安排劳作,这几日叫他先好生养着,莫叫府上闹出人命才是。”
“是,小姐。”
想来也奇怪,那人究竟是上哪将自己弄得这般伤痕累累的,温芷秋浅尝一口热茶侧头问道:“可知那人的来历?”
映月闻言一颤,似是想起什么来,有些犹豫道:“小姐此次挑选的这批奴隶皆是从边防那边运送而来,其余人都是因边防战事而四处流落的下等人,可有关那人的来历……奴婢也不知是真是假。”
如若那梦中所见为真,日后锦衣华服奴仆簇拥的男人,眼下怎会流落至此,不论真假,温芷秋迫切的想要知晓他的来历:“说来听听。”
“听其余奴隶传言,那人是从边防的斗兽场出来的,边防战事居多,杀戮心重,原本专有供人消遣娱乐的场子,将人抓入关有猛虎野兽的栅栏中,以看人与兽厮斗为乐,惨死其中的人不计其数,能幸存下来者少之又少。”
温芷秋倒是头一次听闻这样的地方,眼眸微颤,忍不住打断道:“那他是从那地方逃出来的?”
映月摇了摇头:“斗兽场可不是轻易能逃出的地方,只要还活着,便会一次又一次被当做野兽爪下的猎物送入斗兽场,那人前后约莫进了斗兽场十余次,前不久,忽有一场大火将整个斗兽场烧了个精光,也不知那人走了什么运,带着一身伤倒也没被烧死,就这么脱离了斗兽场。”
温芷秋蹙眉:“一场大火?是谁纵的火?”
“这……奴婢便不知了,本也只是边防来的奴隶们的闲聊话谈,几分真几分假咱们便不得而知了,只是那场大火倒是在边防人尽皆知,小姐若是想知详情,可要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温芷秋默了一瞬,心下有些杂乱,微微颔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还是嘱咐道:“莫要大动干戈,不过是个奴隶,我只是怕他来路不明。”
“是,小姐,奴婢明白。”
是夜。
雷鸣闪电,狂风呼啸,滂沱大雨击打得周遭砰砰作响。
温芷秋反应过来,她在做梦。
如此清晰的认知,却全然无法从梦中醒来,又一次出现在临死前逃亡的山谷中,温芷秋下意识想要逃避眼前的景象,下一瞬,一张冷峻警惕的脸庞猛然出现在她眼前。
温芷秋一愣,这与她前世的记忆截然不同,这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来不及多想,身侧传来一声利器相撞的声音,只见那人一把锋利的剑挡住了正朝她砍来的大刀,身子被他提起,一挥剑,温芷秋惊呼出声。
有什么热烫黏腻的液体洒在了脸上,她颤抖着身子却没办法停歇,只能跟着他死命逃跑。
视线中,那人颈后一块明显的红色胎记映入眼中,混杂着沾染在衣襟的鲜血,格外晃眼。
断崖处,是她的葬身之地,一路上那人不知砍杀了多少刺客,她奔得精疲力竭,他也负了伤。
没地方逃了,她仍然会死在这,知晓这个结局的温芷秋清楚自己在做梦,思绪缓和过来,抬眼看着那人刀削斧凿般的侧脸,心底微微颤动着。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马蹄声,以断崖为圆心,一众人马在顷刻间将刺客包围了起来。
手腕被那人缓缓松开,温芷秋怔然看去,便见那人沉冷的目光扫过众人,一抬手,后来的人马迅速冲了上去,将所有刺客一并斩杀。
耳畔传来男人低沉平稳的嗓音:“没事了,你得救了。”
猛地一个激灵,温芷秋从梦中惊醒。
轰隆——
天未亮,雷声轰鸣。
温芷秋呆坐在床榻上怔愣许久,划破天际的闪电落在她惨白的面容上,许久未能将她从骇人的梦境中缓过神来。
她怎会做这样的梦,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