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嘉!昨天夜里——”
谢诛寰心急火燎地破门而入,接着便愣了一下。
房间中空荡荡的,两张床上都不见人影。
他心中一凛,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进去,最后在堆成一团的被子中发现了双眼紧闭的谢长亭,慌忙先探他鼻息。
还好,人还活着。
谢诛寰抓着他肩膀将他摇醒:“怀嘉!醒醒怀嘉!”
谢长亭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来,含混道:“怎么了……?”
谢诛寰面容严肃,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转。见人没有异状,才问:“时轶呢?怎么就你一人在此?”
谢长亭骤然回神。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另一张床上空空如也。
昨夜记忆涌入脑海。谢长亭深深吸了口气,将右手拿到面前。
然后在谢诛寰怪异的眼神中,两人一起在他的掌侧发现了一圈带着血印的咬痕。
谢长亭:“……”
谢诛寰:“…………”
谢诛寰:“?!?!?”
时轶不见了。
“从进入此境起,他的状态一直很不对劲。”谢长亭向谢诛寰描述道,略去了一部分,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地同他讲了。
昨天夜里,直到手上忽然吃痛,谢长亭才骤然回过神来。
他一时间心砰砰跳。屋外有不知什么物事作祟,时轶又像是陷入魔障一般,一举一动都极为古怪。
可等他猛然将手抽回、再抬起头时,眉心上忽然被点了一下。
时轶收手,然后对他说,睡吧。
他再度开口的时候,神情又重归于一种极端的平静。
可谢长亭看惯了他平日里的恣意张扬,再看这样的他时,便觉得这样的平静下淌着暗流。
时轶说完,推开窗子,就这么径直从二楼跳了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院中。
那时他本不该再睡去,可时轶一走,谢长亭就像中了咒一般,两眼一合便睡死了过去。
谢诛寰听完,眉头皱得死紧:“你是说,他昨天夜里离开了房间,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谢长亭点头,又问:“出什么事了么?”
谢诛寰背着手,在他床边来回踱着步。
他开口时,语气有些烦躁:“铃是真响了么?”
谢长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师父那能洞鉴百妖的流铃。”谢诛寰说着,叹了口气,“怀嘉,你有没有想过,倘若这秘境中的妖便是他时轶呢?”
“——昨天夜里,有人死了。”
他说着,抖出一张符纸来,上面是同昨日一模一样的字迹:昨夜丑时,三人毙命于佳味轩,致命伤在胸腹。金丹碎裂,不知所踪。望诸君今日午时再于城门处相见。
不肖对方提醒,谢长亭也能想到,四年之前,赵闻竹受过的伤,与昨夜死去的三人一模一样。
——还有他见过的,对方背上纵横交错的深黑色妖纹。
玄鉴真人只说妖魔藏在他们之中,并未说此妖究竟是境中凭空诞生的,还是同他们一道,被卷入这秘境之中的。
他再度陷入了疑虑之中。
倘若时轶真是玄鉴真人口中的妖魔呢?
若是昨夜的人,真是他所杀呢?
就如同那日他轻描淡写、将赵闻竹剖腹一般。
——若是要杀了他,所有人才能自秘境中脱离呢?否则便会陷入无休止地互相猜忌、厮杀之中?
谢长亭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细想。
“不……”许久,他开口道。
谢诛寰:“嗯?”
谢长亭下定决心一般,摇头。
“不像。”他说。
谢诛寰满心忧虑地望着他,良久,叹了口气。
“怀嘉,你总是将人想得太好。”他柔声道,“你先在此处歇着,我现在要去勘验那三人尸首。”
谢长亭一怔:“那我……”
“不要四处走动。”谢诛寰坚持道,“不要离开结界。”
“若是见时轶回来,离他远些。不要同他提起你我方才的对话。”
谢诛寰走后,谢长亭跟着下了床。
他先是从床头拿过叶霜的佩剑,带在身旁,又去柴房里看了叶霜一回。还好,对方仍是昏睡不醒,但好在没有变成一具尸首。
谢长亭平日里与叶霜结识甚浅,并未有过过节。记起昨天夜里院落中诡异的沙沙脚步声,他想了想,将叶霜从柴火堆里拖了出来,安置在方才自己睡过的客房之中。
做完这一切后,谢长亭将房门反锁,来到了院落之中。
此时太阳斜挂当空,大约是巳时。许久未吃过东西,但他腹中并没有饥饿感。玄鉴真人说他们此刻以灵体状态存在于秘境中,那么在现实之中,时间或许并未流动,否则未被卷入秘境者便能轻而易举杀死他们所有人。
他慢慢想着,一边走进满地落叶的院落,来到了昨日自己床边窗下。
谢长亭先是看见落叶有明显被踩踏过的痕迹,又在窗下发现一个泥泞的脚印,显然是昨夜时轶跳窗离开时留下的。
可紧接着,他的脚步顿住了。
——除却时轶留下的一行纵向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