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诛寰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没有脱口而出“我的亲侄子嘞那些个事该不会是真的吧”,又按捺住将时轶立刻拖出去打一顿再用上几味毒药的冲动。
他在口中反复念叨了好几声“谢长亭”后,勉强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怀嘉,你这几日……不,你从今往后,都要小心行事。”
谢长亭不解:“是又出什么事了么?”
谢诛寰缓了口气,沉声道:“我虽然不知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有何内情,退隐以来,也本不愿掺和这修真界诸事。但这两日我出门时,总能听见来此处的修士在讨论你——你,谢长亭。”
“他们说,你师父正满天下寻你的尸首,还说你尸身中藏有无上宝物,以至于他天下第一人赵著,都不惜抛下颜面、亲自起卦,卜算你尸身所在之处。”
这已经是谢长亭今日第二次听说此事了。
先前听明月山的人说起时,他只当是捕风捉影。毕竟热爱造谣传谣是修真界特色,时常会有一众弟子围到一处争抢出世的天材地宝,最后发现出来的是个魔头的事发生。
他摇摇头,说:“不可能。”
“为何?”
这次开口的却是一旁默不作声许久的时轶。
“你又要说我被我师父蒙蔽了么?”谢长亭抬眼看他,“第一,若真有此事,我师父不可能大肆宣扬。第二,我的尸身上能有什么无上宝物?根骨?他自己根骨便胜过我数倍,又何必做出这等毁誉之事。”
谢诛寰在一旁“呸呸”了两句:“说什么晦气话呢!什么叫你的尸身!”
又道:“可我这几日当真听到许多人在四处打听你的生辰,说什么你师父用你八字卜算你尸身位置,但失败了,是用于卜算的八字有误。”
谢长亭道:“那便更不可能了。”
他当年既然拜入师门修炼,他师父自然是知晓他生辰八字的。若这修真界第一人还能卜算出错,恐怕卦术已经天下绝迹了。
“总之。”谢诛寰斟酌开口道,“不论此事是真是假,这外面都有许多人在找你。在你外伤愈合之前,不要踏出医馆半步。”
谢长亭垂首道:“我知道了。”
此时,有脚步声自门外传来。谢长亭立刻回头挡住面部,谢诛寰则开口道:“谁?”
“是我。”医女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医女将门拉开一道小缝。
“师父,那小童的手我包扎好了。”她道。
谢长亭立刻望向时轶,眼神中透着“去看看”的意思。
时轶道:“他醒着么?”
“方才一直在哭。我哄了哄,这会睡下了。”
谢长亭闻言,一顿,又摇了摇头。
“那便算了吧。”时轶道。
“挽书。”谢诛寰叫住那医女,“你去备药,我要开灵泉。”
挽书一愣,又看向他对面沉默不言的谢长亭。
“是,师父。”她低声道。
“这灵泉是长生堂中灵气最旺盛之处。”等挽书走了,谢诛寰开口道,“只要仅是受了普通外伤,就算是被人活活剖心,在其中泡上七天七夜,也能重获新生。”
他叹了口气,又道:“只是这七日内,每日不可离开泉水超过半个时辰,否则将前功尽弃。这已是我堂中最快的疗愈手段了,这几天,恐怕是要辛苦你了。”
“无妨。”谢长亭道,便要起身要向对方道谢,“多谢……”
谢诛寰眉眼一横,一把将他按住:“你坐着,不许动!”
谢长亭只好坐下。两人又相顾无言了一阵。
“对了,”最后谢诛寰道,“等伤治好了……你日后,作何打算?”
谢长亭抿了抿唇。
对方只探到了他破碎的灵脉,不知他还有再引气入体、重结金丹的可能性,便是当他日后只能做凡人了。
谢诛寰见他未言语,以为是说到了他的伤心处,便宽慰他道:“若是……若是你日后没有其他地方想去,便留在此处,舅舅定会护你周全。”
他自然是一片好心。谢长亭不知如何解释,也只能点了点头。
倒是时轶在一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一个时辰后,挽书来禀告谢诛寰,道药材已经备好,灵泉可随时开启。
谢诛寰点头,向谢长亭温声道:“你同我来。”
目光又挪到时轶身上,语气瞬间急转直下:“你就不用去了。”
时轶:“……”
他刚要开口,外堂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谢诛寰原本不想理会,可这闹声越来越大,颇有要掀翻屋顶之势。他只得向挽书道:“去看看,又是谁打起来了。”
挽书急匆匆地去了。不一会便回来了,神色有些难看。
“师父……”她附在谢诛寰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谢诛寰眉心一皱。
“你先去吧。”他向谢长亭道,唤来一个药童,“带……这位,去灵泉。”
又看向时轶,嘴皮子磨蹭了一会,不情不愿地加上一句:“你也去。看着点人。”
“是,舅舅。”时轶从善如流道。
舅、舅舅?
挽书立刻竖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