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数年,方可于腹中结出金丹。金丹一碎,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再加之受了如此重伤,要想再度结丹,更是永无可能。
谢长亭曾亲眼见过落到这个下场的人,如今是何模样。
但说也奇怪,无极插进心口的一瞬,他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他眼下,竟然还好端端地活着。
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时轶半跪在他身前,低着头,一点一点将长剑抽出。
先前在无极剑阵中,谢长亭明显能感觉到,对方修为虽远不及自己师父,但也要高出自己一截。取他性命,本当轻而易举。
可时轶似乎不怎么想让他死。
不仅灌输灵力为他续命,还将他从悬济宗带来此处。
是想以他做筹码,要挟他师父见微真人么?
还是仅仅出于好玩,想将他困在此处,供自己戏弄?
按那人的古怪性子,未必做不出此事。
想到这里,谢长亭缓了口气,忍着心口痛楚,便挪动双腿,想要走下床去。
他宁愿站着死在那剑阵中,也不愿做他人的阶下囚,日日夜夜为其折辱。
可脚一沾地,便立刻感觉到双腿没有半分力气,形容狼狈地扑倒在地。
若水也再次从手中滑出,落在地上。
谢长亭咬了咬牙。
他伸手抓起断剑,再度挣扎爬起,又再度重重摔倒在地。
右手上更是一阵疼痛,似乎是摔下来时被划伤了。
谢长亭伏在地上,喘着气。
本已断成两截的若水却在这时挣动起来,剑身轻颤,发出一阵嗡嗡声来,似是哀鸣。
谢长亭心中一疼,忙重新将它捡起,捧在手中。
他与若水相识已有十年。十年前,自己与师兄弟一同下山,要去剑冢中寻觅一把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本命剑。
去时兴高采烈,归时愁容满面:师兄弟都得了自己的爱剑,而他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偌大的剑冢中,竟没有一把剑能合他心意。
后来还是路过凡间时,在凡人的京城中,偶遇了一位铸剑师。
对方乃是凡人,却有一手铸剑的好本领,常常为各大仙门修士打造法器。
茶余饭后,铸剑师偶听他空手而归一事,便笑道:“我手上倒有一把好剑,只是它心高气傲、不肯认主,留了多年,一直未能出手——不如你来试试?若是合适,便赠给你了。”
年幼的谢长亭半信半疑,自他手中接过那柄青色的长剑。
手指刚一碰到,这剑便周身泛起青光来,不住在他手中轻抖,还颤颤巍巍地、想要在他手中翻个面。
谢长亭第一次见此情况,不由问道:“它这是在做什么?”
铸剑师:“同你撒娇。”
谢长亭:“……”
后来他再三谢过那凡人铸剑师,又拐弯抹角地想要打听对方名号。
对方却说:“若是有缘,你我定会再见。”
谢长亭懵懵懂懂:“何处再见?”
铸剑师笑了笑。
“待你一剑劈山震海之时,”他似是意有所指,“你我自会高处再相见。”
而如今,一晃眼,十年已过。
他还未来得及跻身大能,当年利剑便已在他手中断作了两截。
谢长亭躬身合眼,握着剑柄的手不住颤抖。
从小到大,旁人都说他性子冷,说他心如铁石,哪怕是被长老训斥、被同辈排挤、被妖魔所伤时,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可普天之下,又有谁人真是木人石心?
一滴眼泪终于落下,又轻又缓,打在那冷冰冰的剑身上。
与此同时,轰隆——
巨石挪动的声响过后,一缕天光自缓缓开启的石门间透了进来。
有人打开了牢门。
“……谢长亭?”
门口的那人唤道。
谢长亭终于睁开眼来。
尽管四周依然黯淡,他仍是花了好一会才适应外界的光亮,看见那对他一剑穿心的仇人提着无极,立在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他面容。
只觉得他周身肃冷,不苟言笑,倒是与那日见自己被长剑洞穿时很像。
又是许久,时轶开口道:“怎么哭了。”
谢长亭却浑身一颤,似乎听不得这等问话。
他张了张口,声音仍是嘶哑不已:“赐……”
“赐我个……痛快罢。”
时轶静静地立在门口。
他端详着谢长亭的脸色,只见他面色惨白、死气沉沉。
心口处的外伤分明已经缝补完好,生魂也早已凝住未散,可面上的死气却比先前还要多出几分。
右手上血流如注,却还握着已经断成了两截的剑。
他方才在做什么?
……想要自刎?
时轶想到自己这半个月来不眠不休,守在这狭小的、无名境内中唯一灵气充沛的洞口之内。
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对方刚一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死。
他推开石门,走了进来,先是一言不发地将人抱回床榻之上,撩开额发,随手一般将他眼角的泪擦去。又从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