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清辉正不知何时下了床,摇摇摆摆地似要去倒一杯茶。
云鬟忙上前拦着,让他坐了,自己去摸茶壶,早就凉冰冰的。
云鬟便道:“大人你稍等片刻。”
出门后本要叫人,谁知小厮竟不在跟前儿,云鬟打量了会子,只得自己去了厨下,捡了个青花瓷碗,又取了个木勺,方匆匆地回来。
清辉正俯身在桌上咳嗽,抬头见她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拿着碗,瞧着有些古怪,不知究竟,便笑道:“你做什么?”
云鬟道:“听说大人病了,奶娘就熬了点汤,大人先喝一碗。”
说着,便将瓦罐打开,果然是香喷喷地鸡汤,又有些生姜当归的味道。
云鬟舀了一碗,嘴里道:“这是补气养身的,大人必然是前段时候劳累了。不如趁机略休息两天,县衙里的事务不必操心,交给县丞他们去料理就是了。”
清辉接了碗,慢慢地喝了一口,因一路走来,已经没那么烫了,一口咽了下去,五脏六腑也仿佛有些熨帖,清辉便不做声,只垂首喝汤。
云鬟又见他身上穿着单薄,便去取了一件米黄色的外袍来,给他披在身上。
清辉垂眸看了眼,手微微抖了抖,便将汤碗放下了。
云鬟见他喝了大半碗,便轻声道:“趁着热,再喝一碗可好?这里头放了不少生姜枸杞,喝了后躺一躺,若是发发汗就更好了。”
清辉不答,只是眼眶有些泛红。
云鬟低头看了两眼,察觉异样,心里一时也不大好过,想了想,便道:“大人也别太忧心了,四爷未必会有事……不,四爷一定会无事的。”
清辉见她忽地说起这个来,知道她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问:“怎么说呢?”
云鬟道:“总之你信我,四爷纵然会遇上点凶险,可终究是会化险为夷的。”
清辉方点了点头道:“多谢。”
云鬟趁机又舀了一碗汤道:“不用谢我,若真的有心,就再喝一碗。”
清辉笑笑:“好。”果然又举手接了过来,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如碰到上好的羊脂玉,带一点儿温润的暖。
清辉目光微动,望见那尾指上薄薄的凤仙花染出的红,那色泽浅浅地,偏如此动人。清辉不由道:“好看。”
云鬟起初竟不知他说的什么,顺着目光看去,便笑说:“大人别笑我。”
清辉道:“凤哥儿,私底下,别叫我大人……可好?”
云鬟忙道:“自然使得,那该怎么称呼……仍叫小白公子?”
清辉沉默了片刻,道:“你就,叫我的名字如何?”
云鬟怔了怔:“清辉?这……是不是有些太亲昵了?”
清辉抬眸,云鬟自知失言,便道:“我只是觉着,略有些逾矩。”
清辉道:“名字原本就是让别人来叫的,只要叫着喜欢,如何称呼都使得,何必拘泥?”
云鬟方点头道:“既然如此,以后……便叫……清辉?”
清辉不答,只低头喝汤,很快地竟将一碗汤都喝光了。
云鬟呆看着,竟见他的脸颊仿佛泛红,知道是两碗汤起了效用,忙道:“是不是觉着热?这会子万万别再吹风,快去床上。”
清辉闻言,脸越发红了,勉强起身,回到榻上,还有些无所适从。
云鬟仔细替他把被子扯起来,叮嘱道:“大人忍着些儿,趁机发发汗,把那寒毒发出来就轻快了。”
清辉静静躺着,闻言才道:“你又叫错了。”
云鬟失笑:“好,清辉……不可说话了。闷头发汗罢了。”把被子给他拉起来盖了头脸,又将帐子放下,把桌上的碗、勺子等重新收拾,才拉上门而去。
到了厨下将东西放了,云鬟自去公房,如此,一个时辰后,忽然有捕快飞奔而来,道:“典史,出事了!”
云鬟忙问何事,那捕快啼笑皆非,道:“是徐爷出了事,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竟打了徐爷的闷棍儿,且将他的衣裳都剥了去,卸了双臂,赤条条地扔在河里呢。”
云鬟听闻,也是又笑又惊,本要亲自去看,听说“赤条条”地,就有些忌惮。因问:“出事不曾?这会儿捞上来了不曾?”
捕快道:“幸而徐爷很通水性,不然这一会儿只怕就淹死了,已经捞上来了。”
云鬟松了口气,又问:“那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了么?”
捕快道:“正是不知道呢,猜测是徐爷得罪过的人,可徐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又有哪个敢这样对他?不过奇怪的是……”
云鬟又问怪在哪里,捕快琢磨着说道:“徐爷倒是丝毫都不恼怒,被拉上来后,借了一件儿衣裳穿了,自己就去了。”
当时这几个捕快因在街头巷尾巡逻,听说有人落水,不知端地,忙去查看究竟。
谁知却见是徐沉舟在河面上载浮载沉地,大家伙儿吃了一惊,纷纷跳下去,七手八脚捞了上来。
又见徐沉舟是那个模样,知道多半是遭人报复了。因毕竟曾是“前捕头”,徐沉舟素日又不薄待他们,所以捕快们虽然惊笑,却仍义愤填膺道:“是哪个混账不长眼的,敢这样对待徐爷?兄弟们即刻给徐爷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