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煊表情有些复杂,失笑道:“这算是什么威风。”
一行车队车声粼粼地往京城驶去。
路上十分安静,昀哥儿睡着了,秦明月也有些困乏,歪在祁煊的怀里也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却是听到一阵锣鼓喧天声。
她睁眼就看到祁煊诧异地脸色,两人不约而同撩起车帘子往外看去,就见永定门那巍峨高大的城门前站满了人,人山人海的。
大家俱是衣着鲜亮,面带笑容,一队身穿黑衫,腰间缠着红带的人,或是敲锣打鼓,或是鸣锣奏乐,还有几头憨态可掬身扎彩带的狮子,随着鼓声锣声,十分欢快地舞动着。
一见车队到了,鼓声锣声更是喧嚷,狮队和人群都避让开来,从中空出一条两丈约宽的道路来。
车夫和护卫们都有些诧异,还以为是碰到是哪家办喜事了。可如此大的阵仗,又是在永定门,谁办喜事敢搁这儿闹腾啊。
可路确实给他们空出来了,甚至还有人对他们使眼色让他们通行,更是让他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骑着马的德全几步上了前来,他面色有些酸涩,却又难掩激动。他做了个手势,车队继续往前。
而两旁都是人,大家虽没有说话,但目光都是注视着打头的那辆马车。舞狮子的跳得更是欢快,甚至跟着车队一面走一面往前舞动着,鼓声锣声随后跟上。
而车上的秦明月早已是泪流满脸,祁煊一面给她擦眼泪,一面还嗔怪道:“哭什么……”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眼中也隐隐有光华在转动。
到了永定门前,守卫城门的兵士也不知上哪儿去了,这个怪异的车队一路畅行无阻地进了城门。而城门前本来人山人海的人群,也随后跟了进去。
一直到这些人都走了,向来人来人往的永定门前难得一片寂静。
这时,才有一队甲胄分明的兵士走了出来。
“头儿,你说就这么当做没看到?”有个小兵卒说。
被叫头儿的那位将领,啪的一下打在他头上:“什么当做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本将方才内急,前去如厕。”
有人插嘴:“咱们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都去如厕了。”
那将领又斥:“本将去如厕,你们如什么厕。若是上面问起,你们就说这些都是平民,人又太多,你们实在不敢上前阻拦,又一时找不到本将……”
“头儿睿智!”
……
就这么一路从外城经过。
这样一副阵仗,这样一副怪异的画面,一些不知安郡王班师回朝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其实早在之前福建水师和夷人对上之时,京中便有许多老百姓都知道大昌的水师和那些坏透了的佛朗机人打了起来。
这归咎于朝廷之前下发遣返各处天主教传教士的政令,也是在皇城根下,什么消息不知道呢。
对于这些老百姓来说,甭管他们平时是如何骂那些贪官污吏,勋贵欺人的,在一致对外的时候,却做得分外好。
那是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平民老百姓们骂,一些文人学子们也骂。老百姓们骂顶多就是问候一下对方家中的祖宗和女眷,顺道帮忙传播一下这些红毛鬼如何如何可恶至极,奸/淫掳掠,生吃活人都以讹传讹出来了。
而那些文人学子们则是各种写时文痛斥,并举办了各种各样的茶会诗会,与同乡同窗同好议论辩论,来表示自己忠君爱国之意,与敌视蛮夷之恨。
但毋庸置疑,这些话题中都有一个正面的角色,那就是带领着福建水师不惧夷人,和他们打起来的安郡王。
时至至今,安郡王早年的毁誉如今早已是洗得一干二净。
提起他,人们就会提起他赈灾之义举,斩杀贪官之雷厉风行,而如今又加了一样谈资,那就是扬我大昌之威,打得那些蛮夷抱头鼠窜,哭爹喊娘。
甚至彼时福建水师在首战败退,人们的舆论也对他格外优待。
都说了那些夷人是身高八尺,力大无穷,穷凶极恶之辈,安郡王不过是个凡人,会败也是理所应当。你看,下一战,安郡王一定不会输。
及至之后福建水师大获全胜,尽数歼灭那些侵犯我大昌海域的红毛鬼,更是迎来了无数‘我说的吧,早就预料到了’等等赞声。
老百姓们才不懂朝堂之上那些尔虞我诈之事,赢了就是英雄,英雄就该被夸赞。当日捷报送到京师,多少人在自家门口点了鞭炮。不光是寻常百姓家,一些商铺门前也是鞭炮声不绝于耳。以示祝贺是其一,顺道博博眼球,打着为安郡王庆贺的招牌,有些商铺不知多做了多少生意。
那真是举城上下皆欢。
当然这不过是外城,内城甚至皇城的气氛就有些诡异了。
早说了,皇城根下,什么小道消息听不到,朝堂之上许多官员弹劾祁煊的风声,也为许多人获知。
到底朝廷没下发任何政令,众人只当是佞臣作祟。戏文里不都说了嘛,但凡功臣出世,必有佞臣作祟,谁都没当成回事,只当朝廷自有公正。可如今不声不响的,安郡王就回来了,没有大臣们出城相迎,没有礼炮恭贺,没有知会民众夹道相迎,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