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着近日朝廷召我回京的圣旨就会到,启明商行那边……”
“该安排的事,我已经都交代下去了。有四喜富贵他们在,不会出任何的岔子,就是吴把总他们——”她顿了一下,“你若是走了,吴把总他们以后该怎么办?毕竟方一开始,吴把总他们是来帮你的,却没想到阴错阳差一直留在启明商行这边。”
祁煊蹙眉想了一下,道:“爷明儿抽时间见见他,他若是来福建水师,爷刚好安排一下,若是不来,到时候再说吧。”
“好。”秦明月点点头,又道:“这个地方不错,你除了留给启明商行当做后路,就没想想做些别的?”
祁煊一愣,“什么别的?”
望着她的脸色,大抵是夫妻二人相处久了,也有些心有灵犀。他心中渐渐升起一种想法,不禁道:“你是说——”
秦明月点点头:“红帮不过是个江湖帮派,却是名声在外,树大根深,甚至朝廷都有免不了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你走之后,苏提举还在此,江南那边还有王大人,咱们有着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利用一番实在太可惜了。退一步来讲,若真有那么一天,这也是一份力量不是?”
祁煊目光一闪,大脑快速地转动起来。
而秦明月则是去了一边,在沙滩上闲适的走着,给他留有一个相对安静的空间,让他想想未来行走的方向。
朝廷召祁煊回京的圣旨很快就到了。
水师上下惊诧不已,也就一些高级将领们心中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忿忿不平者众多。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大家都十分拥护与爱戴祁煊。自打安郡王来后,水师上下的日子好过了,一天比一天红火,大家宛如新生,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或是心存怨气,或是破罐子破摔。
尤其经过祁煊整顿军纪,水师的官兵和那些经商的海商达到前所未有的的和睦。护持着那些人出海,他们再也不是表面让人怕着,实则内心不知道怎么骂的‘军爷’,而是保卫者。外面的人再提到水师,一个个都是竖起大拇指。
尤其经过和夷人那一战,水师上下更是扬眉吐气。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与好处与银子这些阿堵物相比,显然荣誉感的层次更高。那种由心底发出的自豪及与荣有焉感,是千金难换的。
可再怎么样,都不能抗旨,大家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提督准备离开福建。
这几日,有许多水师的将领与兵卒私下来找祁煊,有的是表达依依不舍,有的是表达谁都不服就服他一个,而更多的却是一种同仇敌忾,他们甚至说不管是谁使了坏将提督弄走,自己来做这水师提督的位置,想摘桃子都没有那么容易。
祁煊哭笑不得,也顾不得颓丧,反倒安慰起他们来,甚至将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再度重复,希望他们能谨记记得海的那一头还有强敌。
同时,关于启明商行的未来,祁煊也经过一些布置。该打招呼该托到的关系,都托到了。
临到离去的这一日,水师所有战舰全部出港,号声响彻整片海港,予以送别。
一个叫王大同的总兵,提出要送祁煊一程,获得了水师上下一致赞同。
两位总兵,四位副将,五位参将,出列了一半,并带着数位游击并其他低级军官,一共五十多人,一同登上战舰,要送祁煊一程。
本来祁煊打算先走陆路到浙江,从浙江通过运河回京,这下好了,也不用麻烦那么多事了。直接由水师战船一路护送前往浙江,从浙江海口穿入运河,而战船打着水师的旗号一路招摇过市,直接开到京城外面。
这一路上,船上的人不觉,殊不知行径各地,他们的战船前脚走,后脚便有无数密函密信送往京城。各道御史的折子,也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京师。
无一例外诉说之事,都是福建水师的张扬跋扈,安郡王的恶行昭彰。
其中特意点明水师众多将领擅离职守,向朝廷示威,以及战船沿路行经城池,当地两岸老百姓在看到是福建水师的战船,听说船上之人是打跑了夷人的安郡王,种种爱戴与称道声,以及行径运河,但凡有民船见到此船,便远远避让,夹道相迎,呼声一片。
宛如君王出行,御驾亲自。
这其中自然是有人想趁机搅合浑水,但也不得不说是水师战船行走一路确实风头太甚了。连祁煊都没预料到这一切,不安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一众近乎宣泄似乎义气豪发。
这本该是他享有的一切,却因为各种原因被刻意忽略掉了。
如今不需要别人给,就有人主动送了上来,因为这就是民心。
到了京郊码头,朝廷并未派任何官员前来接迎。
只有安郡王府一行车马停在码头上,看起来孤零零的,着实有些寒碜。
这种寒碜是相对一位打了胜仗的功臣而言。将军在外大举获胜,班师回朝,本就该受万众瞩目,老百姓的敬仰。可也不知是朝廷忘记了,还是什么,竟无一人前来。
祁煊却处之安然,因为他早在离开福建水师提督署那一刻,便得到了属于他应有的所有荣光。
下人们一件一件从船上往下卸着行李,战船上水师士兵纷纷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