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拘。”说着,贺斐端起盖碗,轻啜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楼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包括戏台子那处也是,这可不符合常理,要知道哪处唱戏不是弄得越亮堂越好,下面众看客俱是议论纷纷,发出一阵阵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正当大家俱都惊疑不定之时,一阵悦耳的曲笛声从帘幕后面轻轻地飘了出来。
这曲调音律简单,但十分悦耳,让人忍不住凝神静气去听。
场上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瞬,还是两瞬,幕帘之后突然响起一阵草丛窸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了。
“哈哈,这下看你往哪儿跑,总算让我抓着了吧。”
话语声方歇,那悦耳的曲笛声停下来,响起一个稚嫩的男童声。
“老大爷,求求你放了它吧,它好可怜。”
“可怜?为了抓到它,我可是爬了半座山,全身都汗湿透了,口里也干得冒了烟,我这就要取它的蛇胆去换酒喝。”
“老大爷你等等,我这里有刚采下的桃子,我用桃子跟你换它吧。”
“这样?”男人的声音有些犹豫:“那好吧。”
帘幕后又静了下来,突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
“牧童哥,牧童哥。”
“咦,你是谁?”
“谢谢你,牧童哥。”
“谢我什么?”
“救命之恩啊。”
“救命之恩?我救了谁?没这种事啊。”
“你记住就行了,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你在说什么啊,告诉我,你是谁?”
“我姓白。”
“白?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不是走迷路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不能跟你去。你走吧,我们后会有期。”
随着最后这句话,帘幕之后又静了下来,正当大家静待后续之时,突然帘幕缓缓被打开了,露出偌大一处场地。
戏台子上很昏暗,只有正中一处有亮光,忽而那亮光之中降下了一抹白。起先人们还在瞅那白色是什么,紧接着众多惊讶声不绝于耳响了起来。
“哎呀,是个人!”
“这个人怎么在天上飞!”
“嘿,这老李是在闹哪一出!”
刘茂饶富兴味地往前探了探身,似乎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贺斐也眼神一凝,直视了过去。
只见凌空飘下来一名女子,一身白色素纱,如梦似幻,乌亮顺滑的长发披在肩后,头顶上梳着两个螺髻,髻上也挂了一层白色素纱。
明明打扮是那么怪异,却让人觉得出奇的美丽。而那个女子,就那么以一个优美的旋身之姿落了下来。
她生得明眸皓齿,一身白衣衬得她皮肤越发晶莹剔透,眉如远黛,目若点漆,唇若点樱。尤其是那双眼睛,水光潋滟的,让人一望过去,就忍不住只看到那双眼,心里除了感叹之外,再不能有其他想法。
忽然,乐声变了。
又换了一个曲调,婉转悠扬,隐隐有笛声传来,而那台上的女子轻启红唇念白道:“我乃千年蛇妖白素贞,下凡来报许仙恩……”
声音悠扬而轻灵,又蕴含着浓浓的柔情,仿佛她并不是一个令人生恶的蛇妖,而是世上最多情善感的女子。
当厚重的帘幕缓缓合上,秦明月差点没腿软倒在台上,还是念儿见不对搀了她一把,两人急匆匆就往后台去了。
往后台走的这一路上,秦明月心情很复杂。
有激动,有欣喜,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被堵得满满的。
一进后台,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大家相视几眼,都没有说话,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竖耳聆听。
前面很安静,没有叫好声,没有喝彩声。这是大家从未经历过的场景,因为不管是戏叫不叫座,都是会有反应的。可如今却是这么安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明明开唱之前,大家已经做了无数的心里准备,真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还是忍不住会心生忐忑。
“我就说这样不行这样不行,你们都不愿意听,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迷了,就听她的话这样瞎胡闹。一个是,个个都是,让我说中了吧,这李老板摆了这么大的阵势,若是戏唱砸了,恐怕扭头就要把咱们给撵出去了。”
寂静中,王莹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的表情似是不屑,又似是嫉妒,而更多的却是一种幸灾乐祸,口气中更是满满的嘲讽。也怨不得王莹会这样,一来她从小和秦明月不对头,二来也是当初选小青这个角色的时候,选了念儿却没选上她。
其实也不是没选上她,而是她不愿当秦明月的陪衬,她本是小气上来嚷嚷了几句,哪知一听她说不愿,秦明月和秦凤楼扭头就定下了念儿。
这让素来心高气傲的王莹来看,简直是奇耻大辱。也因此明明按理说同是庆丰班的人,应该希望庆丰班能借着这部戏在苏州城里站稳脚跟,可她却隐隐有一种不成最好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