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笑的很做作,两弯月牙眼,一只小酒窝。
她根本不想读书!
少师凉凉地看她一眼,起身恭迎。
他是位通身清矜气度的读书人,清雅刻进了骨子里,连揖首的样子都显得很孤高。
“殿下既学了如此之多,不如背一首千字文。”
千字文?每个小娃儿开蒙时必读的书,少师是在嘲笑她么?
乘月把自己送进了屋子里,笑容不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背了四句,乘月就卡了壳。
这是怎么回事,小娃儿们会说话就会背的千字文,她竟然给忘记了?
她打算略过这一截,寻摸到自己的桌案坐下,托起了腮,向着少师信誓旦旦。
“不管您今儿是教诗还是读史,我一准好好学。”
公主这会儿态度倒是真诚的很,倘或是不知情的都要被她这副样子给骗过去了,可少师却比谁都清楚,最多一柱香,公主就会在书案上打起小呼噜。
他示意镇北侯府的大姑娘苏元善,以及另外两位早已正襟危坐的侍读姑娘入席,再坐下来执起书卷时,面上不免有几分无奈。
所谓少师,不过是公主的一句抬举罢了。
他姓傅,字云声,乃是乾定十六年的探花郎,有通览全史之才。
被点为一甲探花之后,傅云声在翰林院任编修。陛下考量过他的学问,觉得他很适合做公主的老师,这便命他每日晨起在南书房教授公主读书。
因他最初来授课那年,不过一十九岁,形容清俊,小公主又知晓了给太子哥哥授课的老师,被封为了太子少师,这便央着皇父也封傅云声为少师。
太子少师乃是从一品的官职,虽只是虚衔,却是至高的荣誉,傅云声如今也只二十三岁,自知同大孺高才不能比,极力推辞,陛下便笑言,待你走出帝京,做出一番事业,再来为公主授课,那时不止少师,太师也可做的。
虽没有少师的官职,可因着陛下的笑言,又当真是镇国公主的老师,朝中上下便都尊称傅云声一句少师。
今日学的轻松些,傅云声叫学生们去书室选些诗词来读,诗词抑扬顿挫,总比枯燥的史学典籍来的有趣些,希望公主不要再被催眠上课打瞌睡。
往书室选书时,另外两位侍读的姑娘围在乘月身旁,拿着书打掩护,悄悄同公主咬耳朵。
“殿下今儿不是出宫么?听说今日靖国公世子回来了,还带了一份儿大礼回京面圣……”
说话的是鄱阳长公主最小的女儿姜释云,她如今只得十三岁,这一时拿书掩着面,悄悄地说,“今儿京城的百姓都往德胜门去了,听说有昨晚就去占座儿的,就为了瞧一眼顾世子。”
顾景星往边境去时,彼时乘月不过九岁,五年的日升月落,有些细节虽记得不清晰了,可喜欢哥哥的那份小心思却还没变。
乘月抽了一册宋词拿在手里,有点小期待,“他都建功立业了,该唤他的官职才是,就不要一口一个顾世子了。”
苏元善在一旁同姜释云对上了眼神,促狭一笑。
“您还没出降呢,就护起陛下的先锋官了呀!”
一声先锋官说的乘月弯弯眼,她坦坦荡荡,“我的驸马自然我来护。”
“驸马回京如何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我都是昨儿才知道的消息。”乘月有点儿不称意,情绪略低了些许,“不过他带了一份大礼回来,一定是送给我的。”
另一位公主侍读,是冀州侯府的三姑娘万秋棋,她捧着书凑过来,“北境冷的像冰洞,会有什么好东西啊?”
乘月想起那朵封存在冰鉴里的山茶花,顿生了几分诗意。
“我生辰那一日,驸马从庆州千里迢迢地赶回来,送了我一朵冰封的山茶,这样的心意,可是世上顶顶好的好东西。”
她拿着随手一选的宋词,向外间走去,姑娘们便都跟上了公主。
“驸马该有多喜欢我呀,就为了我一句话,他能赶三千里的路。”乘月眼睛里有小小的憧憬,“……愿凭一己之力,尽如公主心意。”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几位姑娘都笑着你挤我我挤你,肉麻的挤做一团。
小女儿们笑做一团,少师傅云声听闻了,清咳了一声,书室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接着走出了四位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
女儿们入了席,傅云声问起了大家的选择,左不过是唐诗宋词选、乐府诗这些,瞧着学生们都不大有兴趣的样子,这便想到了一些有趣的。
“今日授课的时间不多,为师领着你们玩些有趣的。”见堂下小女儿眼睛都亮晶晶的,少师笑道,“大家每人问一个问题,再指一人随机翻开手里的书,那一页上的诗词歌赋,便是回答。”
这样委实好玩儿,小女儿们都跃跃欲试,乘月却迟迟疑疑,“少师,若是我翻开一页,上头的字不认识……你会不会训我?”
公主可可爱爱,小女儿们都忍不住笑出声,少师忍笑,“公主学富五车,如何还会有不认识的字?”
玩笑过后,姜释云最先发问,她托腮想了想:“我我早晨总也起不来,我娘总数落我,该如何是好?”
她指了苏元善,“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