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我来看你了。”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经久不散, 雪白的床单混着干涸的血液, 迎光折射出黯淡的光线,将床上坐着的女人面色衬的愈发惨白。
这个女人就是楚却泽的妈妈。
她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年轻时候的她生的极美,性子温和大方, 但时光和岁月似乎从未善待过她, 再嫁给楚却泽的爸爸之后, 她便尝到了人间至苦与心酸。
在历经公司破产、亲眼目睹丈夫负债跳楼之后, 楚却泽的妈妈便大病了一场, 修养半年出院之后, 又查出了直肠癌。
中晚期。
“儿子,你来了。”
听到脚步声, 正面对着窗外发呆的楚妈妈回过头,憔悴的脸上勉强浮现出些许笑意,正欲让楚却泽坐下, 但当视线落在门口紧紧牵着楚却泽、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寄安时,眸光中不自觉闪过些许诧异,虚弱地问道:
“这是?”
“是我捡到的孤儿,看他可怜,就拜托义父照顾他。”
楚却泽没有掩饰寄安的身份,将寄安抱到床边的凳子上,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和一根香蕉, 顺手给寄安剥了, 递到寄安手上。
寄安很好养活, 乖乖接过, 抱着香蕉小口小口地啃着,双颊微微鼓起像个仓鼠似的,看上去可爱的让人忍不住rua一下,一边吃,还一边礼貌地道谢:
“谢谢妈妈。”
楚妈妈听见寄安喊楚却泽妈妈,知道是这孩子从小没有人带,所以喊错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盯着寄安的脸端详了片刻,竟也不知不觉看出几分熟悉感来,打趣地笑道:
“.......这孩子,倒有几分像你,也像那祁有岁。”
“怕是他自己都生不出这么像的孩子。”
楚却泽闻言,给妈妈削苹果的动作一顿,额间的刘海落下来一缕,遮住了纤长颤动的眉毛,许久才低声道:
“.......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他说这话的含义含糊不清,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是想否认寄安和祁有岁的关系,还是否认自己和祁有岁的关系。
楚妈妈闻言笑容微敛,伸出手,摸了摸低头的楚却泽的脑袋,良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才轻声问道:
“你是真的,一定要喜欢他吗?”
“.......”楚却泽闻言没有接话,抬起眼,清凌凌的琥珀瞳里印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沉默着将削完皮的苹果塞到了楚妈妈的手里,抿唇时,神情无端透出些许隐忍。
“......别紧张,我病成这样,又不可能有心力去阻止你喜欢他,”楚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楚却泽,哪里会不知道楚却泽在紧张什么,见此失笑道:
“我只是担心你。”
“现实一点来说,祁有岁那样的人,论家世、论品貌,不是我们楚家能高攀的上的。”
楚妈妈在世的时间不剩多少,加上历经世事,看到的东西要比楚却泽深一些,透一些,说出的话,现实的近乎残忍,掰开揉碎了,慢慢和楚却泽分析利弊:
“他是钟氏唯一的继承人,像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日后为他挑选出来的婚姻对象,无论从家族实力还是财力上来说,必然都是上上乘的人选,不然,如何能与祁有岁作配。”
言下之意,楚却泽在那些成婚人选中,必然是最不起眼、也最无可能性的那一个。
楚却泽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脸色微微发白,指尖的刀却无声无息地划过掌心,沁出通红的血珠。
伤口不深,但足够钻心。
“也怪你爸和你爷爷,让你养成这幅性子闷的性格,怕是不讨他喜欢。”
楚妈妈轻声叹了一口气,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像是商量般,认真对楚却泽道:
“儿子,我们换一个人喜欢吧。”
“祁有岁那样的人,莫说这辈子,下辈子,我们也是配不上的。”
“.........妈。”楚却泽抬起眼,露出一双黯然的双眸,掌心用力握紧刀尖,直到将手攥的鲜血淋漓,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放弃的。”
“除非我亲眼看他订了婚,亲耳听到他要娶别人,否则我是不会放手的。”
“那你如此纠缠,到底有没有问过他,他喜不喜欢你?”
“........”
楚却泽没有想到楚妈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被问的微微一怔,微睁的圆眼显出些许错愕。
“有很多感情,不是勉强就有结果的。”
楚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笑意,回首前半生,她只剩无尽懊悔:
“你以为我和你爸为什么会在一起?还不是稀里糊涂地未婚先孕有了你,才在家里人的催促下结的婚。”
“早知道你爸除了一张好脸,什么也没有,我当初就不应该结婚。”
也许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楚妈妈很多话都不吝于自己的儿子倾吐,哪怕事实的真相让人难以接受:
“我和你爸貌合神离了一辈子,我不希望你也是这种下场。”
“所以你喜欢祁有岁,到底有没有问过他,他喜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