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春季运动会正式开幕。
祁轻筠和钟雪尽都知道祁有岁去报名四百米接力跑了,早早就坐在了观众席上观战,铆足了力给自己儿子加油, 钟雪尽甚至想在观众席上拉一个巨大的红色横幅, 被羞耻的要死的祁有岁一直抗议,结果他死活抗议无效, 钟雪尽却被祁轻筠轻飘飘的一句话说老实了:
“太红了,会分散儿子的注意力的。”
钟雪尽这才不情不愿地打消了拉横幅的念头。
他拧开一瓶矿泉水,给正在做热身拉伸运动的祁有岁递了过去, 温声细语地嘱咐道:
“儿子,慢点跑, 跑慢点也没关系。”
南港的塑胶跑道最近正打算翻修重建, 所以地面上有些坑坑洼洼的, 尖锐的石子凸出又凹下呈连绵不断的波浪型, 稍微走两步就能踢到脱落的碎石子,看的钟雪尽直皱眉,像天底下所有担心自己孩子会受伤的父母一样, 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没事。”祁有岁接过钟雪尽手中的水喝了一口, 忽然在水中尝到一点腥甜的血味,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面色似乎有些古怪。
钟雪尽看着他不甚好看的神情, 心顿时提了起来, 眸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紧张:
“怎么了?不舒服吗?”
祁有岁将口中带着血腥味的水咽了下去, 黑润的瞳仁里倒映着钟雪尽惴惴不安的神情, 顿了顿, 将手中的水的瓶盖拧紧, 装作若无其事, 不耐烦地转移话题道:
“哪有不希望儿子跑快得冠军,反而希望儿子跑慢点的?”
况且,就这么小一点石头,就算真摔了,出点血也没事。
祁有岁对钟雪尽的担心不以为然,摇摇头,将喝剩的水瓶塞回钟雪尽怀里,在钟雪尽担忧的视线中,跟着广播入了场。
钟雪尽从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右眼皮就一直在跳,总觉得心下不安,见祁有岁已经入场,不由得皱着眉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像是有些烦躁,头发都蔫了吧唧地趴在头上,像个枯萎的盆栽,闷头一声不吭:
“........”
“怎么了,从今天早上起就闷闷不乐的。”
祁轻筠搂着他的肩膀,安抚性地亲了一下他的鬓角:
“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呢?嗯?”
“........没什么。”
钟雪尽总不好矫情地说自己不想让儿子上这么危险的跑道,毕竟那么多人都在上面走来走去,也没见有人不小心出什么大的意外,勉强勾起唇角笑了笑:
“我们过去看儿子吧。”
.......
因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所以赛道上很多闲杂人等都被清空了出去,祁有岁站在指定的白线上,视线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楚却泽的身影,片刻后却又忽然想到对方已经出国了,顿了顿,慢半拍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眼睫如蝶翼般轻颤,掩下眸中的万千思绪。
祁有岁自己心里清楚,楚却泽和他形影不离多年,是比祁有岁自己还更了解祁有岁的人,所以去年的事.......
“预备——”
在祁有岁发呆的当口,起点处的裁判已经吹起了哨子,哨声似一把磨得锋利的剑,瞬间斩断了他的思绪。
裁判将发令枪抵在铁板上,指尖轻动,枪声如同几十个气球同时爆炸,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尖利的如同锥子撕裂空气,贯穿旁观者的耳膜,瞬间把站在操场内围、胆子小的钟雪尽吓了一跳,肩膀微微一耸,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兔子般,着急忙慌地一头撞进了祁轻筠的怀里。
“.........”祁轻筠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颤抖的后背,将对方整个抱在怀里,像是哄小孩似的,用掌心轻轻拍了拍钟雪尽的后脑勺,目光却牢牢地落在了自家儿子祁有岁的身上。
今天再跑道上一共有四个班在比赛,祁有岁是压台四棒,被放到了最后一个。
十班是尖子班,但里面有很多学霸并不是只知道学习,很多人课余时间也十分注重锻炼,发令枪一响,就反应极快地迅速蹿了出去,在整个比赛的过程中不急不躁,稳稳地交棒。
反观七班,因为中间有包括沈涟一在内的两个运动队的苗子,所以其他三个人都没有将十班那群书呆子放在心上,本以为实验班那群书呆子上炕都费劲,自己拿定第一名了,没想到十班那些人一个个跟后面有狗撵似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七班接力赛运动员们原本还想着说随便跑跑就算了,见此,不由得都有些慌了。
人一慌就出问题,果不其然,在交棒的过程中,二棒和三棒交接的时候出现了严重失误,三棒掉棒,等把棒子捡起来的时候,十班的三棒已经跑的都快看不见影儿了。
七班的三棒也是个身高腿长的运动员,见此咬咬牙冲了上去,快速缩小着差距,但还是晚了两秒,等将棒子交给沈涟一的时候,十班四棒祁有岁已经朝终点跑去了。
沈涟一目光阴鸷,握紧棒子,迈开长腿迎风飞跑,汗珠被风吹进眼睛里,引起些许刺痛,但他的眼睛如同野兽般死死地盯着祁有岁的背影,几乎要泛起绿光,表情几近狰狞,到最后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