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沈蓁蓁嫉妒又委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扯唇笑了下,道:“蓁蓁,你去旁边一点,我教完二娘子这招就结束。”
“蓁蓁”和“二娘子”这称呼一出,孰亲密孰疏离一目了然,沈蓁蓁这才心中好受了些,依言往旁边缓缓退了几步,看谢穆认真教沈婳一个招式后,收剑走到她身边。
“我阿兄已经飞鸽传书到了蒋州,我父母会尽快来长安城,派人上门提亲。”谢穆言简意赅道。
沈蓁蓁一双美眸缓缓睁大,谢穆的阿兄只有谢迈一人。
这回不明所以地“啊”一声的人换成了沈蓁蓁。
看着她的惊讶神色,谢穆抬了下下巴道:“就是他,和她。”
沈蓁蓁问:“你是说……婳儿,和谢三郎?”
在沈蓁蓁的印象中,沈婳的情郎还是那位同自家夫君交好的郎君李莳,纵然文帝一下给几个皇子赐了婚,沈婳与李莳断就断了无可厚非,可至今也不过才几日而已,沈婳同谢三郎不止好上了,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沈蓁蓁对此不可置信,直看着练剑的沈婳发愣。
谢穆在她身旁道:“还能是谁?”
说罢,谢穆拉着沈蓁蓁的手腕往外走,说起她接下来在长安城的计划来。
沈蓁蓁消化了好半晌沈婳的事,这才缓缓回神,接谢穆的话道:“我也想同你去拜访那个瑾节先生,可以么?”
谢穆道:“自然可以。”
*
春风吹柳,莺歌燕舞之间,日子一晃,就到了永德八年的四月中旬。
这日,恒王府中,李莳收到了几则消息,其中一个便是关于沈婳的。
他的侍卫朝他汇报道:“殿下,自从去年冬月之后,沈二娘子便同沈大娘子一同频繁出入谢府,后来沈二娘子还多次单独登门。”
李莳沉着脸。
侍卫又道:“倒是每回去了也没呆多少时辰,从谢府中的下人处打探出来的,是沈二娘子在他们府中喝过不少回汤药,皆是谢三郎亲自煎的。”
“什么药?”
李莳的目光定格在书桌上的一幅画着明艳小娘子的画像上,不由暗暗攥紧了拳。
侍卫朝他递上了一张单子,说道:“这是从谢府中负责采买的人手中得来的,我请府医看过了,这里头的药,一部分是防止疫症的,还有一些是补身子的。其中,当归、川芎、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这些,府医说,是安胎药的常用配方。”
李莳刷地抬眸看向侍卫,脑中有一股他不敢相信的念头涌现。
先前他不是没有思忖过沈婳突然去寿州找他的缘由。他离开长安城之前,沈婳就说过,想让他带她一道去,说他一个人出发去寿州她不放心。所以,大部分的缘由,他都归结在了一向随心所欲的沈婳想与他朝夕相处,所以才说做就做之上。
他忽视了,可能会是因别的。
此时此刻,“安胎药”三个字在脑中骤然炸开,他这才恍然大悟。
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大体上也是一个对别人的情绪敏锐感知的人。
彼时李莳忙于公事无暇思考,此刻再一一回想……
“可能是身子有些累,这才脸色不好的罢。”
“不,季奴,不行!”
“我今日身子不好,不了。”
“条件不允许,我事后无法找避子汤喝,你不怕我怀孕么?”
“季奴想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吗?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那我也是可以的。”
“当下要孩子为时过早了。”
“哪早啊?你及时娶我就是了嘛,回长安城就办婚礼。”
——沈婳在寿州同他说过的话,一句接一句一字不落地冒出来,就在他耳际字字清晰地回响着。
最终停留在小娘子离开之前转身看着他慢悠悠道的那一句:“寿州此行,对我而言,真是一个永生难忘的经历。”
李莳的双拳握得越来越紧,神色闪烁,有些惊惧的情绪从原本深海似的眸中露出来,他垂下眼皮。
默了半响,他才将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来,平淡道:“还有呢?一月、二月……以及回长安城之后。”
侍卫抬眸看了自家殿下一眼,已经发现李莳情绪上的波动,不敢隐瞒,将得知的沈婳的行程一一道来:“沈二娘子一月就在太医署帮忙治疫,二月……”
李莳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听到谢府那采买的药物变成补气增血的调养身体的药材、前几日沈婳还去清光寺供奉了一盏长明灯,他才红着眼抬了眸气,双手一阵哆嗦。
原来、原来当真如此。
婳儿曾怀过他的孩子……
李莳一向都是当断则断、毫不犹豫的性子,他沉静,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
就比如他的感情。
文帝给他赐婚,他在滨江楼枯坐了一夜明白自己需要淮南王今后的协助后,便就下定了决心,所以在沈婳将他的钱财全数还给他,要与他一刀两断之时,他并未做出挽留,安然又绝情地接受了二人情断的现实。
熟知道,会是这样!
他舍弃的,何止是他的感情?沈婳千里迢迢去寿州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