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平郡主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慌忙补救:“我只说你祖父当年带了些旧部亲卫还乡,可没说你们这次带的就是那些人!二十二年之久的时间,盛家又是南风郡巨贾,那些人的子侄晚辈,怎么也该被调教出一批人手了吧?”
“当然我也不是说这些人就一定比家兄还有孟八公子身边的侍卫厉害,但正因为你们之前根本不认为家兄还有孟八公子,他们的侍卫又怎么会防备你们呢?以有心算无心,也未尝不可能得手!”
“说来说去,郡主是非把这罪名栽在我们身上了?”盛惟乔这会认定孟氏与高密王府勾结起来,欲置自己这些人于死地,本朝的朝堂,素来就是这两方各占半壁,如果只得罪了一方,还有倒向另一方求生的指望。
但如今双方都是一个意思,区区盛家,即使再加上宁威侯府,又如何能够抵挡?
她心中既不解又悲愤,也懒得再作恭恭敬敬的态度,轻蔑的扫了眼德平郡主,说道,“我们自问跟孟家、跟高密王爷都无冤无仇,丹陌楼中的冲突,也只是我与赵二小姐有了几句龃龉,这个无论秦老夫人还是太后娘娘,显然都是宽宏大量,不计较的!却不知道郡主何以要这样咄咄逼人?不经三司,没有物证人证,单凭郡主片面之语、凭空臆测,就要定我们的罪吗?”
她冷笑出声,“噢,郡主方才说,我盛家乃是南风郡巨贾——怎么南风郡区区一个小地方的乡下土财主那点东西,居然入了你堂堂德平郡主的眼?”
“……”这番话着实不客气,看似冲着德平郡主去的,实际上却是说给上头孟太后听的,以至于话音落下,暖阁里一片沉默。
南氏简直要把手里的丝帕给绞散了,颤巍巍的跪下:“太后娘娘,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向来在南风郡僻壤之地,没学过什么规矩,冒犯之处,求您开恩哪!”
南风郡离长安路途遥远,这时候传讯艰难,对于天家威严的感受就不那么深刻。
盛惟乔的祖父跟亲爹都是致仕在家,一个专心养老,一个专心做生意,平时自然也不会特意给膝下的女孩儿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盛兰辞夫妇又是恨不得将女儿当祖宗养——所以盛惟乔心中其实没多少对皇室的敬畏。
就算刚才一路进来这馨寿宫暖阁的所见所闻,让她对皇室气象有所了解,但这份因庄严深远奢华靡丽升起的敬畏与胆怯毕竟不深刻,远远没到慑服的地步。
所以盛惟乔现在就觉得,既然这些皇家贵胄已经铁了心要把孟伯亨与容清醉的事情栽赃到自己这些人头上,现在再跟孟太后求情有什么用?不过是平白多给这老太太磕几个头罢了!
见她居然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南氏简直要晕过去了——她知道盛惟乔在家里深得宠爱,万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
索性盛惟乔虽然不想跪,但被南氏几欲抓狂的目光看了会,到底心不甘情不愿的磨蹭到她身后跪好,没什么诚意道:“请太后娘娘明鉴,还臣女及家人一个清白!”
好么,她现在想的居然还不是请罪,而是要求清白!
不止南氏觉得眼前一黑,上头孟太后都气极而笑了:“这孩子,一看就是盛世雄的骨血!”
这头次进宫就敢当着自己面指桑骂槐的剽悍劲儿,活脱脱就是当年那个放着富家翁不做、撇下新婚妻子跑去军中舍生忘死的盛世雄的作风!
“谢太后夸奖!”盛惟乔明白太后是在讽刺,不过她想着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也懒得装乖巧柔弱了,不但没有随着南氏拼命做手势比眼色的意思告罪,反而落落大方道,“家祖父确实很注重家风,时常提点臣女这些晚辈,做人务必堂堂皇皇,以求问心无愧,鬼蜮伎俩虽可得逞一时,终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