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后自不是赵府可比的,虽然南氏作为宁威侯夫人,在长安贵妇里身份也不算低了,求见的表书递进去,仍旧过了五六日才得到消息——这期间盛睡鹤一行人已经将盛兰辞在长安的几个旧识都拜访的差不多了——让她们次日晌午后入宫觐见。
“太后娘娘为人谦和慈爱,待下宽厚,你们不必担心。”南氏母女对于进宫是不陌生的,毕竟以徐子敬的地位,他的妻子女儿,宫中但有大典宴席赐予命妇们,肯定都是有份的。
然而盛惟乔几个却是头一遭,觐见的还是大穆如今最尊贵的太后,尽管当初在丹陌楼根本没同孟家人有直接的冲突,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南氏见状,安慰她们,“到了之后就跟在秦老夫人跟前一样回话就是了。”
摆手让左右退下后,声音一低,“其实太后娘娘这两年病过三四回,一向有些乏,我估计咱们觐见之后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告退的。也就是表个态,免得被误会!”
盛惟乔几个这才暗松了口气,拉了徐采葵姐妹帮忙参详起入宫的打扮来。
次日她们随南氏入宫——这次徐抱墨跟盛睡鹤自然就不会跟着了——宫城在长安城南,距离宁威侯府其实没多少路。
坐上马车,片刻功夫也就下来了,下车的地方是在宫门外的一片广场上,面前是巍峨城墙下一座半开的朱漆铜钉螭兽衔环的城门,不远处立着莲花座盘龙饰流云纹顶承露盘坐望天犼的华表。
四周禁卫甲胄分明,沉默之中自有一种军容整肃的森然庄严,令人心生敬畏,连年纪尚小的盛惟妩与徐采芙,都下意识的板起小脸,做出正色。
由于太后提前给了准见的口谕的缘故,她们在城门前没等多久,就获准入内。
进去后,一名穿靛蓝底暗绣瑞云纹圆领袍衫、外罩貂裘的内侍托着拂尘迎上来见礼,含笑道:“南夫人,太后娘娘让咱家在此等候,为诸位引路!”
虽然南氏母女都来过好几次宫里,也算熟悉从这里到太后所居馨寿宫的路径,但宫中自有规矩,根本不容她们私自行动的,必要有宫人陪伴在侧才是。
这内侍所以会候在这里。
南氏认识他,此刻就笑着道:“有劳田公公了!”
她的心腹大丫鬟辰砂忙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这田公公也不推辞,利落的收进袖中后,笑容满面的一摆拂尘:“几位这边请!”
盛惟乔等人头次入宫,紧张之余,也十分好奇,虽不敢明目张胆的东张西望,却也不时留意着沿途的景致——只可惜,这季节的长安大雪皑皑,整座宫城都被厚厚的雪被盖着不说,没走几步,那田公公脚下一转,竟带她们转进一条深巷!
这巷子虽然还算宽敞,估计八抬步辇都可轻易通过,问题是左右两侧都是高的跟城墙似的宫墙,别说看到什么宫廷景象了,那是连天空都只能望见一条线。
巷中青石铺路,打扫的十分干净,除了每隔一段路,摆了口装满水的大缸,以及偶尔会在墙上出现不起眼的小门外,什么都没有!
盛惟乔等人不禁十分无语。
不知道是宫里规矩森严,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那田公公说是给她们带路,还真是就给她们带路——自从进了这巷子,他就没开过口。
导致一行人默不作声行走之间,气氛都紧张起来了。
索性半晌后,田公公总算在一处小门前停下,示意她们进去。
进了这门,眼前豁然开朗:雕刻着缠枝莲花图案的地砖显然刚刚有人拿细帚扫过,尽管此刻大雪纷飞,却只铺了一层薄雪;路的两旁是汉白玉栏杆围起来的花坛,花坛里栽满花树,这季节纵然都被雪裹成一丛丛玉树琼枝,却也别具风情,偶尔有腊梅绽放期间,就是冷香凛冽。
踩着地砖走不多时,过了一座五孔拱桥,就是上书“馨寿宫”的宫门,一排紫檀六角镂刻宫灯高悬,巍峨中更见华美。
门口的禁卫衣甲被雪,却是岿然不动,挺立的长戟无声诉说着天家的威严浩荡。
田公公告了声罪,独自进去了。
片刻后出来,含笑道:“太后请几位即刻入内!”
南氏忙道:“臣妇不敢。”
提醒晚辈们整理下裙裾仪容,方领着她们跟在田公公身后进入宫门。
进去后迎面照例是照壁——这照壁长约四五丈,高约丈余,看起来竟是整块汉白玉雕成,镂云刻凤,底下是海水纹跟百花纹交错烘托,正中一幅寓意长寿的灵仙祝寿图,修竹奇石、灵龟仙鹤、灵芝白鹿,皆栩栩如生。
转过照壁,是一片比较空阔的场地,中间有一石案,上置山水盆景,盆景位于水中,这时候大抵结了冰,望去有些萧索。
但越往里走,周围陈设布置越华美奢遮,就将这份萧索完全冲淡了——许是临近年节的缘故,馨寿宫到处张灯结彩,回廊下彩绢连绵,像霓虹一样逶迤过去,每隔几步,都有一朵石榴红锦缎扎成的绢花,花的种类不尽相同,牡丹、山茶、芍药、玫瑰……均有人头大小,底下还坠着金丝流苏,即使在雪天里,抬头望去,亦是金光闪烁,华丽非常。
又有宫灯悬挂,供夜间照明,清一色的鎏金铜镂雕万寿如意楼阁式宫灯,做工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