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容今日在秦军营帐中的反常与嗜血,刘裕大概也猜到了。
那具尸体,应该就是王谧以前对他说过的王修容的侍女秋女。
这秋女自小便陪伴在王修容左右,两人一同习文练武,一同参军,马踏沙场,不是亲姐妹却胜过亲姐妹。
而襄阳一战,晋军败北,秋女为了掩护她逃离而遇难,不管是谁,但凡有点良心的,都会对救命恩人心怀愧疚,更何况这秋女与王修容还是如此亲如姐妹关系。
刘裕不用想都知晓,这事儿已经成了王修容的一个噩梦了。
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雪恨。
如此的话,便也能理解她的愤怒。
不说她愤怒,就是刘裕都觉得有几分窝火。
两国将士,原本各为其主,征战沙场彼此相杀,也没什么好评判对错,毕竟都是身不由己。
虽然彼此不认识,也无仇无怨,但是,战场便是如此,我不杀你,你便杀我,这是现实的悲哀。
只是,杀了便杀了,也当给与死者最起码的人性尊重。
而如今,襄阳之战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秋女的尸体都已经腐败不堪,却为何还要将其带来此处,非要以此刺激王修容?
刘裕总感觉这其中有着一个阴谋,是针对王修容的阴谋。
难不成,秦军早就猜到王修容必来此处?
一想到此,刘裕顿感自己有点脑残了。
王修容乃是天下闻名的战将,哪里有战事,当然就到哪里去,更不用说这重中之重的盱眙之战了,这还用猜的?
顿时刘裕心中一跳。
这是个阴谋,他百分百确定了这是个专门针对王修容的阴谋,否则,也不会专门切下秋女的首级,连逃命都带着。
估计下次的相遇,那杨安必定会给王修容设下一个陷阱。
寻着机会,他得提醒王修容一下,莫要怒急攻心,失了理智,明知是个坑,还非要脑残的往里跳。
人死毛都没,没必要因死人而拖活人下水。
虽然这话有点绝情,但是,这却也是事实,得不偿失的事儿可做不来啊,不值当啊。
回到营帐。
刘裕看到刘穆之等人已在等候着他,眼神扫过每一个疲惫之人的脸上,暗下清点了一下人数,竟然只剩下三十来人,其余百来号人均已经战死沙场。
他失信了。
他没有将他们都带回来。
刘裕嘴角微微颤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唯有深叹一声。
“姑爷。”刘穆之却突然单膝跪地道:“今日战事之复杂,若不是您指导有方,我们这些人,估计已经一个不剩了,您对我等乃是有着再造之恩,穆之感激您的恩情。”
“刘胖子说得对。”到彦之也跟着单膝跪地道:“今日战事,完全非我昨日所可比拟,而今日活下之人却比昨日的还要多,这就是您的恩情,您指导有方,我到彦之服你。”
刘裕深叹了一声,回道:“只可惜,我没能带多些兄弟回来,我食言了。”
“姑爷莫要如此之说。”一个大汉步出来道:“我蒯
恩有眼不识泰山,自成一队,导致害死了所有的队友,如今我这队中唯剩我这条贱命,还是您所救下的,早知如此,昨夜就是打死我,也绝不领着他们退出您的队列,是我害死了他们啊。”
说罢,突然双膝跪地,对着刘裕就是一个响头:“恳请姑爷,重新纳我入队,我蒯恩定唯姑爷马首是瞻,绝不再犯如此错误。”
刘裕认得这个大汉,昨夜他是第一个起身离开他的队列的。
不过今日,这大汉十分勇猛,奈何没有阵型,队友不会协助,导致猛虎也难敌群狼,差点就交代在战场之上了。
刘裕想到王修容的话,她要他建立囚犯的军队以助她一臂之力,而他也决定要护住这盱眙城。
毕竟,若是晋国没了,藏爱亲便也没了,而他的家,也就没了。
况且,如此勇士,刘裕也有心将其纳入麾下。
只是,不知其人品,不敢信任其是否有忠诚之心。
刘穆之乃是人精,立马知晓了刘裕的担忧,呵呵一笑,便道:“蒯兄弟不是与我等从建康而来的,在下有点好奇,不知蒯兄弟因何入狱?”
“报恩。”蒯恩回道:“我一恩人之独子杀了一个淫贼,奈何那个淫贼乃是一士家公子,为了报恩,某便将此罪给顶了下来,以护住恩人的独苗。”
檀凭之立刻叹道:“真乃是壮士也,这砍头之罪,你竟也敢顶下,檀某佩服你的勇气。”
刘裕一阵不可思议,这壮汉竟然有如此胆色,着实是一个狠人啊。
“如此,那快快起身。”
“姑爷这是应下了?”
刘裕回道:“嗯,应下了。”蒯恩立即大喜,就要再次叩头道谢。
刘裕赶忙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继续跪着,如此知恩图报之人,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刘胖子。”
刘裕转头看向刘穆之,这胖子绝对不简单,鬼精鬼精的,与他相识未久,却是将他的很多心思拿捏得十分准确,若是可以,此人可当知己啊。
刘穆之抬头回道:“在,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