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溱嘶地吸了口气,十分不理解:“你不怕我拿着银子跑了?”
他们两个中间只隔着一张小方桌,其实离得极近,宁许之把手伸到嘴边压低声音道:“你年纪不大内力倒深,可你这内力杂乱无章,应是自行修习无人指点吧?”
练武这种事,若无人指导自行修炼,运气好的说不能能开山立派,成一代宗师,可运气不好的轻则岔气抽筋,重则走火入魔。
陈溱认为,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以她深吸一口气,而后颇为和善地笑笑,揣上碎银就往门外走。
“丫头,听我一句劝,把伤养好再赶路!”宁许之瞧着她背影喊道,又摇摇头,“啧,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子。”
镇上的小饭馆都在一条街上,附近有几家编竹筐和笼屉的,卖包子的店家隔壁是个小茶棚,陈溱便趁等包子出炉的时间去往隔壁打酒。
“你知道吗?那虹蜺弯刀死了!”
“嚯!老变态,死了活该!诶,他怎么死的?”
“不清楚。”
“不清楚?”
“他死在北里最大的风月场揽芳阁,七窍流血,脖子上还有两个血窟窿。”
“两个血窟窿?莫不是被蛇咬了?”
“什么蛇能把人咬得七窍流血?”
“说不定,是条美女蛇。”
“那巫山叟修炼了邪功后,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被姑娘杀死,也是活该。”
“嘶——什么姑娘能有这般本事,莫不是云倚楼从无妄之地出来了?”
“嘘——”
听到虹蜺弯刀的名号时,陈溱心中一沉,这老东西死得还是太便宜了,陈溱对他只有痛恨和恶心,是以连他的虹蜺弯刀都没捡。
至于云倚楼,只能说风尘多奇人。
听揽芳阁的姐妹们说,云倚楼曾是淮州春水馆的女伎,后来不知怎的手持一柄软剑沉鱼杀了不少江湖子弟,甚至扬言要屠玉镜宫满门。
但她毕竟是孤身一人,最终被几大门派合力捉拿,妙音寺的空寂大师见她身世可怜,力压众议放她一条生路。毒宗便将传说中布满毒物的无妄之地腾了出来,将云倚楼困在那里。
这些都是江湖上的传言罢了。陈溱幼年曾听母亲说,云倚楼是天底下最清醒的女子,绝不会无缘无故做出屠门之事。
此时,茶棚小二给陈溱打满了酒,那边伙计也高声喊道:“来喽!包子出炉喽!”
陈溱将两屉包子包上,揣好碎银,便准备回医馆。
没走几步,一条毛色乌黑油亮、脖系铜铃的大狗忽然冲了出来,低吼着撕咬路边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又惊又惧,哭喊着欲挣脱,三个十来岁的少年立马围上前去拍手叫好。
人命关天,陈溱抄起路边墙上靠着的一根竹竿冲上前去。
黑狗被挑开后还欲上前,又被一竿压在后颈上。黑狗前爪推地扭着脑袋拼了命地挣脱,好不容易才从竿底钻了出来,就拖着长长的狗绳向后退去。
它绕到一个肥肥白白的少年身侧,又狗仗人势地狂吠起来。
陈溱将小乞丐扶起,才发现着这正是先前给了她一枚铜板的小五。小五身上本就破烂的衣袖如今摇摇欲坠,露出的手臂上沾满了血污和泥土。
陈溱看得愈发气愤,问那牵起狗绳的锦袍少年道:“何故放狗咬她?”
小少爷趾高气扬地指着小乞丐道:“这丫头吃了小爷我丢给狗的包子,呸!臭要饭的!”
小五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我看你的狗不吃了我才去捡……”
“狗不吃了你就能吃?扔了都不给你吃!”那小少爷啐了一口,“晦气!”
陈溱在揽芳阁待了五年,见过不少自认为高人一等的盛京权贵,可她仍是不明白,年纪轻轻的小孩子是怎么养出这样一幅令人作呕的嘴脸的?
小少爷娇生惯养,全靠狗来撑面子,见狗被打得溜了回来,他心中略有忌惮,便向两个随从打了手势,准备先行离开。
陈溱用竹竿点了点地,道:“这就走?”
那小少爷闻言莫名感到一股压力,嘴上仍逞强道:“不想让你们这两个要饭的继续脏小爷我的眼,不行吗!”
“脏了你的眼吗?”
陈溱说着,将裹着包子的布袋塞给小五,提起竹竿走上前来。
小少爷朝后退了两步,对身边两个随从喊道:“打她!”
两人一狗冲上前来,陈溱提起竹竿又是抡又是刺。她此刻心中恼怒,真气在掌间涌动,三五下的功夫就把两个小孩撂倒在地,唯有那狗被她提住了后颈皮,朝那锦袍小少爷丢去。
这少爷对乞丐凶残,对自己养大的狗却是心疼,连忙伸手去抱。可那狗一身肥膘,少说也有十来斤,小少爷脚下没支撑住,一个踉跄向后摔去。
待那小少爷手掌撑地想要起身时,陈溱已走到了他身侧。
陈溱弯腰牵起狗绳,布履顺着绳子一滑,便贴着狗脖子将绳牢牢踩住,大狗只能脸贴着地呜呜直叫。
她将竹竿撂在一边,蹲下身来。那小少爷慌了,盯着她哆嗦道:“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惹了我,有你好看的!”
“是吗?”陈溱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