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薛修撰竟有如此造化。”孟浩昌说道,羡慕之意流于言表。
“若是可以,我其实挺想和孟编修换换的。”薛庭儴苦笑着说。
可惜却没有人相信他这种说词,只当他是做个样子,故意如此。卢申明平日里极少与两人说话,此时又是羡慕又是眼红得站在一旁,忍不住说道:“谦虚乃是人之常情,若是谦虚太过,就有些过犹不及了。”
这话太过阴阳怪气,薛庭儴却懒得与他争辩,只是叹了一口,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关于薛修撰要调任内阁的事,就在翰林院的里传开了。
甚至是吴阁老提携的,也传开了。
何游乃是吴阁老身边的人,调令是何游拿过来的,方才何游又是那边模样,不是吴阁老还能是谁。
此事引来纷纷热议,自然也传进了陶邑同的耳里。
实在是他不想知道也难,事情发生后,便有人主动告知了他。
陶邑同想起那日翰林院门前偶遇,又想起自己当日做出的事,心中嫉妒难忍,忍不住冷笑一声道:“说不定是有人暗中行那攀附之事,只是不为外人知晓罢了。”
这话说得就要让人猜疑了,尤其又是从陶邑同口中说出。
想起此人的遭遇,再想起这薛庭儴本是得罪了吴阁老,才屡遭冷遇。忽然一夕之间从地到天,又是吴阁老提携的,难道真是大家所想的那样?
不过这一次,可没有人敢当面议论。
哪怕不是忌惮吴阁老,就是那薛庭儴,眼见人家入了内阁当值,谁也不愿意得罪这样的人物。所以俱是对视一眼,讪笑几声说了几句别的话,就各自散去了。
且不提这里,薛庭儴回到家,将此事告知招儿。
不过并未告知她其间种种关节,招儿还当是男人升了官,颇为高兴。亲自下厨做了桌好的,以示庆贺。
匆匆两日过去,薛庭儴将翰林院杂事一并交付清楚,便至内阁大堂赴职。
内阁大堂就在南城根下,进了宫门,再过西侧协和门就到了。
大门朝南向,入了大门,迎面就是面阔三间的大堂,并东西耳房各三间,皆为硬山顶式,覆黄琉璃瓦。
从外表看去,这里与紫禁城里一贯巍峨耸立的宫殿相比,着实有些不起眼。可这里就是整个大昌的政治中心,内阁大堂。也是这里,掌控着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化,而历朝历代的阁臣们,就是在此与帝王们进行种种拉锯战。
站在内阁大堂前,薛庭儴有些唏嘘感。
明明应该是没有来过的,可这里的一砖一石,他都似乎十分熟悉。还有这里的味道,那种久违的味道。
“薛修撰来了?”何游从里面迎了出来,似乎非常亲近的模样:“此时早朝未罢,所以阁老还未回来,我先领你进去。”
整个内阁大堂分为几个部分,居中的大堂自是不必说,乃是阁老们的值房,左右两侧的耳房则是制敕房和诰敕房。其后还有内阁大库等等,就不细述。
虽是阁老们都不在,但两房中书俱是早就到了,各自忙着手边的事。薛庭儴的到来并未引来他们侧目,何游引着他一一去拜会过,有的是点点头就罢,还有的则是起身寒暄一二。
明眼可见,能起身与薛庭儴寒暄的,大抵都是吴阁老在内阁之中的班底,明显是拿薛庭儴当做自己人看待。
自己人?
之后,何游离开回了制敕房,留下薛庭儴在诰敕房。他来到自己被分配的一张书案前坐下,心中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虽然如今他还没弄清楚吴阁老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但不得不说吴阁老这一出,让他颇为难受。
难受其一在于不知其目的,难受之二在于这样明显违背了他之前的想法。
这些日子薛庭儴虽是一直坐着冷板凳,但他心中却并不焦急,嘉成帝迟早会用他,就看早晚。为官者,若是连这点耐心都无,还是不要做官的好。
可如今吴阁老弄得这一出,嘉成帝知道后会如何想?会不会以为他耐不住寂寞,和吴阁老眉来眼去?
好一个自己人,明摆着在釜底抽他的薪。
想着这些的同时,薛庭儴不免想起一直没见动静的嘉成帝,难道说嘉成帝忘了他?
事实上,嘉成帝还真是把薛庭儴给忘了。
之前他倒是想着,哪日命人将这小子叫来,问他一些话。谁曾想朝廷连番出事,先是舞弊大案,再是吴阁老不省心,与众大臣缠磨多日。好不容易空闲下来,河南一地又闹了水灾。
赈灾是老话题,户部没钱也是老话题,追究河道与当地官员,还是老话题。这一摊子事要挨个办,挨个问,都堆积起来,嘉成帝还真记不起薛庭儴是谁。
等再听到这个名字时,却是薛庭儴被吴阁老弄进了内阁。
嘉成帝心里的那个气啊,又是气,又是恨铁不成钢。
气是对吴阁老,恨铁不成钢是对薛庭儴。
“陛下息怒,说不定事情不如表现的这样。”郑安成在一旁劝道。
“不是这样,是哪样?”嘉成帝阵阵冷笑:“朝廷正值多事之秋,这老匹夫还不忘对天下人做名声。还有那小子,一刻都赖不住?不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