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走南闯北多年,见多了这种女人。
这种人可怜又可悲,总是觊觎别人的东西。当然这是胡三之前的想法,今日却因为薛庭儴的一句话,他改变了想法,忍不住去猜测此女来到薛家的目的。
晚上,招儿带着弘儿去洗澡了,薛庭儴正在书房里看书。
八月的天,还带着秋燥,而今日格外显得闷热,所以书房的窗扇是大敞着的,微微的凉风从外面拂进来,平添一丝凉爽之意。
胡三默默地走进来,睁着一只可怖的眼睛,看着薛庭儴。
“我该相信你吗?”
“你可千万别相信我,我连我自己都信不过。”书案后的薛庭儴,只穿了一身文士袍,却是衣襟大敞,看起来颇为放荡不羁。说白了,就是被热的。
“那我还能相信谁?”这大抵是打从来到薛家,就一直沉默如金的胡三,第一次露出这般迷茫之态。
“你还是相信你自己吧。”
“东家,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面轰隆一声雷响,紧接着昏暗的天际划过几道闪电,大雨毫无预兆自天上倾盆而下。
雨声雷声中,传来招儿的唤声,薛庭儴站起来道:“好了,你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一夜的大雨磅礴,让天顿时冷下来了。
早上起来,天阴沉沉的,吴宛琼紧裹着披风,莺歌扶着她,两人匆匆往外面行去。
刚出院子,迎面撞上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一脸阴沉的吴阁老,安伯面色有些犹豫地站在吴阁老身后。
吴宛琼心里一紧,脸色当场就白了。
吴阁老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又给女儿下了禁足令,方离开吴宛琼所住的院子。
回到书房后,他心中怒气还是未消,眼中带着火光看着安伯。
“这种事你就敢帮她瞒着我?”
安伯苦笑:“老爷息怒,姑娘自打从何家回来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好不容易她愿意出门走走了,老奴也不好拦着。再说了有阿五跟着,又有咱们吴家的名头在外,姑娘也不能发生什么事,所以老奴才会有所疏忽,谁曾想竟会发生这种事。”
其实本来安伯是没打算说的,可那次吴宛琼答应他后,却依旧我行我素。安伯又与她说了一回,她都是嘴里答应着,私下该怎样还是怎样,安伯这才忍不住禀了吴阁老。
“这丫头被鬼迷了魂,堂堂的大小姐竟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铺子里做工,而那铺子竟是薛家的。简直是可笑,可笑至极!”
吴阁老气得来回踱步,哪里还能见着平日里满身威严的阁老风范。
“老爷,姑娘也是……”
吴阁老大掌一挥,斥道:“你也别替她解释,这丫头就是被我惯的,惯得她越来越胆大,竟干出如此丑事,我说她为何对那婚事总是推三阻四,原来全应在这处。”
安伯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吴阁老终于气消了些,在书案后坐下,才道:“老爷,其实姑娘眼光还是不错的。”
“眼光不错?”
“老爷您想想,自打开科取士以来,拢共也就出了两个六元及第,这薛庭儴算是千百年来第二个,还是以不足二十之龄。人才是有的,智才也不差。一个寒门小子,单枪匹马就能挑动得整个京城风声鹤唳,拉下了多少朝廷大员,关键是他至今还能安然无恙。光是这份谋略,便不容小觑。”
安伯顿了下,见吴阁老在听后,才又道:“老奴这绝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是在想,既然姑娘喜欢,而此子身后又没有其他人,不恰恰就是最合适的人选。那陶邑同与之相比,却是连提鞋都不配,也不怪乎姑娘会不喜欢。
“当然,也是老奴有私心,实在是心疼姑娘。上一门亲事姑娘就不怎么情愿,终于嫁过去了,可惜那何姑爷实在太没有福气,闹得姑娘郁郁寡欢了这么久。老奴虽是个奴才,可也是看着姑娘长大,实在是于心不忍。”
安伯一个奴才都会于心不忍,吴阁老就这么一个独女,又怎么不心疼。只是知道不忍也不行,必须得忍。可当他听到这么一番话,也不禁有些沉默了。
“这小子背后怎么没人,不是还有那北麓书院。”半晌,吴阁老才道。
“老爷,经过之前那一遭,恐怕靠山称不上,不结仇都是好的。”
这倒是真的,换谁能不恨,师门也就罢,老师也是袖手旁观,而对他自己,却是一个不慎就九死一生。
“他即是连北麓都给恨上了,能不恨吴家?”
安伯淡然一笑道:“可做这事的却不是阁老,而是二老爷父子俩,甚至连老爷您差点都被连累了。”
这也是实情。
“再说了,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入了这浑水之中,遭了冷遇那么久,想必此时他已经明白权利的可贵之处。”
若是再给那薛庭儴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肯定不会选择得罪吴阁老。上位者就是有这种凌驾的优势,根本不用说什么做什么,下面的人就比想象中更有眼色。
“且老爷之前不就一直在说着,要不要提拔提拔这姓薛的小子,一来是做给天下人看,二来也是向陛下示好——”剩下的话,安伯并没有说完,可吴阁老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