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枷锁,对面案几后宇文天和明逸端坐悠然。第一个证人上来,悠然的更悠然,枷锁似更加上千钧重。
“报名字。”
“广宁王处官吏。”
“做什么的?”
“专为王爷起草往京里的公文。”
“还记得某年某月某日呈往都察院的公文吗?”
“记得。”
“说说写了什么。”
“那是一封密报,声明当年入京的贡品中,夹着送给太师宇文靖的贿赂。”小官吏口齿伶俐,不但记得,还把整个公文说了一遍。
明逸面沉如水:“署名是广宁王?”
“不是,是朝廷派往广宁王城的巡查御史。这公文发走的当天,他在街头遇到斗殴的人,把他杀害。”
明逸让人把他带下去,又叫上一个证人:“报姓名?”
“御史张本历。”
“还记得某年某月某日从广宁王处来的公文吗?”
“下官记得,那是在外御史的密报,说广宁王处有三百万两银子送给太师宇文靖。因银子数目太大,使用的是黄金。那天我当值,我当即呈给二位都御史大人,本想暗访。却不知道怎么的,老太师也知道了。老太师严查这事情,把押送的官员叫邱宗盛严刑拷打……”
后面的话,明逸摆一摆手让他不要说,与包明等人已没有关连。
不管哪一朝的国法,没有包明等人提出的案件,却任由包明等人旁听。
让他们旁听,是他们也参与其中。
明逸把案几一拍,厉声喝道:“伍清泰,你好大的胆子!现在有底稿在此,你还敢不招认吗?”
包明等人从“太师让误导”的心思中走出来,看向伍清泰。
伍清泰哆嗦着,犹不肯承认:“平王殿下,这底稿与我有什么相干?”
“这底稿证明确实有这封密报到京中,才让老太师勃然大怒,他要洗清自己清白,就一定要找出这批黄金在哪里。这密报可以证明老太师定邱家冤案,并不是空穴来风。”
伍清泰冷笑:“只凭底稿,不能证明有这个公文在。请出示公文原件。”
“原件,不是让你毁了去!”明逸两道寒光般的眸子直射过来。
伍清泰心头一松,暗想你没有原件,在这一件上就不能把我怎么样。说话硬上几分:“我身在御史,当值的时候必然。说我毁去,有什么证据?”
“在你的家信里。”一直云淡风轻的宇文天开口。
伍清泰一怔,他想不起来他的家信里说了什么……。
“你往原籍的家信,你的功名来自你的启蒙先生,你官场上立足,也有好些受他指点,你毁了那公文以后,赠送银两给你那先生。上面写着,受人之托,毁去原件,幸无人看出。”
宇文天从怀里掏出小包袱,打开来里面有十几封旧信,指尖轻点着,捡出一封来,对着伍清泰亮上一亮。
熟悉的来自于自己的字迹,让伍清泰如遭雷击。但他还能狡辩:“我说的毁去我手写的原件,并不是公文。”
“哦,那你告诉我,你送给他的银两中,有十张银票是怎么回事。”宇文天一字一句地道:“它们来自广宁王府所开的银铺里,而银铺的记录上面,已找到这十张银票开出的日期。”
凌甫送来的,竟然不仅是书信,还有银铺的账目。
伍清泰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出来分辨的话。明逸也不给他机会,冷冷道:“广宁王想自盗那批黄金,却又打一箭双雕,陷害邱将军和太师的主意。一封伪造的公文,先害死巡查御史,又想污蔑太师收受贿赂,污蔑邱将军行贿。太师大怒,必然先杀邱宗盛!他除了眼中钉,又给老太师污上一笔。”
宇文靖对邱宗盛严刑拷打,一定要找出黄金,还想从邱宗盛嘴里撬开广宁王意图谋反的证据。
一个案子牵涉到宇文天的两个亲人,让他微微含泪:“当年的冤案,分明是你们造成!劫天牢,乃是平复冤情!”
“扑通”一声,伍清泰晕了过去,一头栽到地上。
包明等人知道生死关头,急急道:“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明逸断喝:“包明!是谁从吏部查出巡查御史的名字,暗中转告广宁王。现有书信为证!奚柏,是谁协助伍清泰制造谣言,说老太师扣下贡品!现有广宁王处收到书信为证……。”
宇文天仰起面庞,不然泪水会流下来。宇文靖当年的处置,从整体来看并没有错。
而邱宗盛发现广宁王意图不对,把黄金先藏起来,救了他自己一命。
老太师要洗自己清白,黄金不到手,他才没有杀邱宗盛。不管邱宗盛是广宁王的人,还是不知情,他押运而来,对劫走黄金的人不可能一无所知。
冤案的性质定下来,劫天牢的事情才好解释。
夜晚,烛光闪烁,宇文靖、邱宗盛、顾氏木着脸听宇文天说完,三人人都不知道什么滋味儿。
这算太师让广宁王玩弄于股掌之上吗?以太师雷厉风行的性子,对于他将身处的危险,哪怕一星半点,也不会拖泥带水的处置。
这算邱宗盛不够机警吗?他要是老老实实的送贡品,人到京里,谣言到京里,只怕已没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