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瑜被枝头的鸟雀吵醒,发现自己竟然坐在石阶上睡了一夜。
她抬手伸懒腰,轻覆在肩头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瞬间滑落在地,一件玄色的披风印入眼帘。
傅瑜将它捡起来抱在怀里,抬眼打量四周。
还未到早操时间,屋里的人还在呼呼大睡,院里更是静悄悄的。
残留在披风上清冽的气息涌入她的鼻间,又霎时勾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境。
她好像梦到小师叔了!
所以这件披风会是小师叔的吗?
傅瑜失神半晌,又自顾失笑起来,都说是梦了,那自然都是假的。
可这将军府里人人都讨厌她,谁又会这么好心,怕她着凉,留下这么一件披风。
傅瑜没想明白,却还是如获珍宝般,把披风整齐折叠好,放进自己的包裹里。
想将这份难得的善意和温存妥帖珍藏好。
兴许是因为之前傅瑜溺水的意外,往后几日,那些人纵使看她再不爽,也收敛了不少,没再找她麻烦。
傅瑜渐渐适应了将军府的作息,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中元节。
中元节是华国的重要节日,各大县城往常都会举办大型的祭祀活动,要持续整整七日之久。
老百姓也十分重视,每家每户会祭祖、烧纸钱、放河灯,通过各种途径来敬祖尽孝,悼念亲人。
为此一到中元节前后,卖香火的铺子总是生意兴隆。
长街巷尾焚烧纸钱的人亦是随处可见,甚至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挥散不去的香火味。
傅瑜小时候也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中元节还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尤其是晚上,阴气大盛,绝对不要上街晃悠,搞不好会碰到什么“邪祟”被抓了去。
师父却轻嗤那些老婆子危言耸听,觉得她们读书少,还迷信,说的话都是骗小孩的。
傅瑜向来听师父的,觉得他说的有理,但是学堂里的孩子们却是信了。
晚上躲在被子里不敢出门便罢了,还有的甚至尿急了也不敢上茅厕,为此硬生生憋了一夜。
傅瑜听到这些笑谈后捧腹大笑,还起了坏心眼,故意和他们说起了从话本里看到的“鬼故事”,直接把几个胆小的孩子吓得嗷嗷大哭。
从此中元节说”鬼故事”便慢慢成了他们小时候的惯例。
只是眼下傅瑜万万没想到将军府这帮大老爷们竟然也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还是她玩剩下的,不屑玩的那种!
此时夜色如墨般深沉,屋内漆黑如斯,只亮着一盏昏沉的烛台,缓缓映出拿着它的男人的面容
“那个小孩子哭跑着出去找娘亲,才拐过一个弯,却突然停下了,你们猜他看到了什么?“
光是从下方打上去的,衬得男人的眉眼扭曲变形,眼眶中漆黑的珠子仿佛被骤然放大的眼白吞噬掉。
他故意把嗓音压的很低,听起来低沉喑哑,如老旧的琴弦,变了曲调,又清晰地回荡在屋里的每一处角落。
又像是双手,如有实质般缓缓擦过人的每一寸肌肤,激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诡异恐怖的气氛在这瞬间被直接拉满。
饶是往日里那几个看起来五大三粗,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此时也紧挨在一起瑟瑟发抖。
要不是碍于面子,甚至恨不得抱在一块,才能压下内心的恐慌。
有人颤声道:“看……看到什么了?”
那讲故事的男人瞬间转身看他,手中烛火被带着一晃,将他映在墙壁上的影子拉得狭长又诡异。
众人又被他此举吓了一跳,面色唰白,止不住倒抽凉气。
“他看到一个死人躺在地上,你们再猜……那个死人是谁?”
“鬼故事”的乐趣就在于越是害怕就越是想听,偏男人尾音上扬,像把勾子,把众人的好奇心一并勾起来。
“又猜啊!”有人出声抱怨道,“你丫得能不能一口气把故事说完啊!”
傅瑜独自靠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看那些被吓得面色大变的大老爷们,心里止不住发笑。
“那个人就是……”男人一字一句,故意将声音拉长,却迟迟不说答案。
窗外风声呼啸,里头却四下寂静,只能听到烛星发出“噼啪”的声响,一股恐怖森然的气息逐渐在空气里蔓延,变成凉意窜上人的后背。
就在这时候一个脑袋冷不丁地挤进人堆里,扯开嗓子大吼道:“就是你啊!”
“啊啊啊,鬼啊!”
众人立时被吓得惊声尖叫,那还顾不得上什么男子汉形象,几乎往四处跳窜而去。
就连那个讲故事的人也被吓得肝胆俱颤,手抖的连烛台也拿不稳,没出息地撒了腿就逃。
手臂一伸,傅瑜稳稳接住那快要落地的烛台,看向逃窜到屋内各个角落抱在一起的人,轻笑道:“就你们这老鼠胆,出去了可别说自己是将军府的人,丢死人了!”
众人惊魂未定,还在那嗷嗷大叫,听了这声轻嗤,才醒过神来。
慌乱中,挂在檐角的灯笼被点亮,屋里霎时亮如白昼。
只见傅瑜一人坐在桌前,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将他们的窘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