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反射的,我被惊得身体晃动了几下,好不容易站稳,我硬着头皮旋过身去,面对着已经顿住脚步的张大有,问:“张先生,你是喊我吗?”
张大有面无表情:“是。”
漫不经心的,张大有斜视我一眼,他冷淡道:“到会议室里来。”
丢下这么一句,张大有已经率先朝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在他强大压迫的气场下,我的脚变得不听使唤,我居然就这么懵呼呼地跟上他的步伐,三作两步跨进了会议室的大门。
慢腾腾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张大有冷清瞥我一眼,惜字如金:“门关上。”
也没让我坐下,张大有仰起脸来,用若有若无的目光将我打量一番,他语气淡淡:“你就是上次张代带到鲸山吃饭的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
就用了这么简简单单四个字,张大有向我完美诠释了,我在他的眼中到底值几斤几两。
不过想到他作为张代的父亲,他带给张代的除了黯淡暴力的童年,还有这么多年不认同的冷淡漠视,在这些东西的映衬下,他对我的所有轻视,似乎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安然接下他的这番看轻,刚刚对他强大气场展露出来的小心翼翼,也随之散去不少,我也淡淡应:“对。”
将目光敛起,张大有随意挥了挥手:“坐下。”
我迟疑几秒,最终在他对面落座。
张大有正了正身体,他的目光不知道落于何处,他沉声说:“这段时间,他都跟你混在一起?”
用个膝盖我也能瞬间将张大有嘴里所说的“他”与张代对应起来,这其中弥散着的冷漠味道,让我的心里一颤,然后铺天盖地的难受席卷而来。
神使鬼差的,我忽然不愿再跟眼前这个人好好聊天,于是我冷冷应:“张先生,我不清楚你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突兀将脸转正过来,目光直通通落在我的脸上,张大有再一次散发出骇人的气场:“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我这个人脾性不太好。”
呵呵,我当然知道。
反正我认为,一个男人不管是出于千般的理由,他能对着自己没有还击力的孩子下狠手去打,将对生活际遇的不公通过拳头砸在自己孩子身上,他所谓的涵养都特么的是狗屁!而他的脾性,别说用好字来形容,就算是用卑劣二字,说不定也是侮辱了这两个字!
脑海中不断演绎着小号版的张代,被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拳打脚踢的画面,我的心里面徒然涌起了无数的憎恨。
我迎上他冷冽的视线,波澜不惊:“我理解能力差,实在够不上张先生的高度,为了免得惹起张先生的怒火,不如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我作势想要站起来,孰能料到,张大有狠狠地瞪视我一眼,他的声音更是凛冽:“惹怒我,你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不会心慈手软。”
我仍旧站起来,俯视着这个优越感满得快要溢得满地都是的男人,我轻笑:“你这话我信。毕竟你对自己的儿子,用心狠手辣来形容都不为过。更何况,我不过是一个甲乙丙丁般的路人。”
紧随着我的话尾音,张大有也站起来,他高大壮硕的身体,将会议室天花板那一连串的小灯发出来的光线遮挡掉大半,因为光线的忽然变暗,他的轮廓在我眼前模糊成一片,他的语速放慢,每一个字里面似乎都自带重锤,装满了压迫,却像是跳戏似的,问了一个极其跳跃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僵了僵,随即:“唐二。”
唇边浮起些许轻蔑,张大有说:“唐小姐,我这样跟你说吧,就算是我不上道的儿子,带你来家里吃了一顿饭,那也不代表你有资格对我跟他的相处方式指指点点,诸多微词。我看你到底还是年轻,我可以原谅你这次把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但下不为例。我的仁慈,额度有限,你最好好好给我记住。”
张大有的声音不大,声调也不算是重,可里面却弥散着浓浓的威胁意味,就像是钉子般精准戳在我的骨骼上,让我难以置信地连连抖了两下。
若换作往常,我早抱着这种人我惹不起我躲得起的心态,就此安然接下张大有这般奚落的威胁,趁早滚蛋了。
可现在我不知道是脑抽还是脑抽,我趔趄后退一步,站稳脚跟后,说:“我无意对别人的生活方式指指点点,我只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初出人世时生活出其不意的黑色幽默。可偏偏有些人,就爱给无力抵抗无力改变的人,扣上原罪的帽子,这实在太悲哀!”
嘴角不断扇动着,张大有的眼眸里涌动着黑暗的潮水,他死死地盯着我:“这些话,是张代教你的?”
我不躲不闪:“我已经过了牙牙学语的年纪。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只代表我个人的立场。”
那目光像迸溅着的刀子,张大有的眉头皱成一团,他静滞一阵,徒然冷笑着说:“你倒是挺护着那个废材。不过废材终究是废材,有再多人堆在下面给他垫底,他也是一团扶不起的烂草垛。”
张代,他居然被自己的爸爸,一口一个叫着废材!
我听着,顿觉一阵阵地刺痛在身体里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