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了自己十年的箴言,原来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谎话一场?
为什么?
“不不,”秋子固虽受冲击,虽有怀疑,可到底心智还是正常的:“若是假话,如何骗得过徐公公?再说,为了钱财的话。。。”
后面的话秋子固没有明说,可高僧心知肚明。
若为钱财,说好话将得到更多,徐公公放赏不说,自己也必有重谢,冒牌货不就图财么?何苦要放弃眼前到手的现银子,反跟人结仇呢?
天下没有这样的傻瓜。
除非。。。
“为了钱财不假,却也是受人蛊惑,我兄弟那日为何会出现在徐府?一切皆有渊源,一切都是因果。”
高僧说到此时,眼里方才有光,那是怜悯的眼神,将深渊照亮。
秋子固的身后,还依旧不断地有风吹来,八月热风,却让他整个人都战栗不已,高僧的话,似一股巨大的寒意毫无预兆地瞬间冲入他的脉门,直贯八脉经络,让他几近瘫痪。
要说魔障,这才是真正的魔障。
平日里积下的怨,果然在猝不及防时,找上门来。
受人蛊惑?
是谁?
最初的震惊过后,秋子固立刻想到这个问题,可不知怎么的,他张了几次口,没发出声音。
高僧静静地站在对面,似在等着,可临到秋子固要出声时,他的话却抢在了前头:“总不是你就是他,我不是我兄弟,不可能替你解疑。”
秋子固开始觉得颓然,可过后,却想通了。
找到那个人又怎么样?难不成再同样害他一害?那岂不是没完没了的结怨了?当年的自己,唯有现在才看得清楚,跋扈是有的,孤高也是高的,不懂得通融,不知道体谅,顺风顺水一路青云直上,也该有此一劫。
再说若不因那句话,十年后的自己怎么会识得珍娘?
所以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想到珍娘,秋子固不由得激动起来,既然魔障是子虚乌有,那么自己的顾虑也就没有必要了!
可是慢着!那些异常的反应,那些落尘沾脏,不能闻见膻味甚至过敏,手指失去了灵敏的反应,都是见了珍娘后开始的,若不是魔障,却又是什么?!
高僧看得清清楚楚,秋子固眼中真神流露,先是狂喜,过后,却又又犹豫。
于是他微微一笑:“十年前没有的事,十年后不代表就不能出现,不过这花不是那花,结出的果,也不一样。”
秋子固飞眉微挑:“大师父这话什么意思?”
高僧却陡然间又转换了话题:“你让这魔障束缚了你十年,如今能不能解开,不在我兄弟,却在你自己,六道轮回的众生都出于:因、缘、果、报,我只观相,却不教做人。”说罢双手合十,低头念了声佛。
秋子固情不自禁也顺着对方的声音,垂首恭谦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再抬起头来时,树下竟空无一人了。
程夫人急赶慢赶地回到后院,却听看见业妈妈在屋里,珍娘不在,高僧也不在。
“怎么只有你?”程夫人喘着气道:“那丫头呢?大和尚呢?”
业妈妈无奈地回:“大和尚走了,姓齐的说去后头厨房了,我也拦不住。。。”
程夫人气得跺脚:“你是个死人哪!我留你下来做什么的?你竟一点主张也没有凭他们去了?”
丫鬟们听着,不出声地都外头去了,业妈妈跟随夫人多年,几乎没受过夫人一句重话,家里要事都是这老婆子一手掌控,可想夫人对其的信任程度,如今她也挨骂,可见夫人是真急了,那不溜走还等什么?等火烧到自家身上么?
谁知才出去,迎头就撞上了珍娘。
“姑娘怎么才来?夫人都等得发火了!连业妈妈都挨了骂!”丫鬟们如今一个个都跟珍娘亲得很,忙就向她通风报信。
珍娘淡淡地说句知道,进屋里来。
程夫人回身看见是她,心里略松快些,脸上还是绷着,没说话。
业妈妈狠狠上来要拉珍娘:“你说你去去就来,怎么到现在?”话里意思,只为将自己撇清。
珍娘浅浅一笑:“这不是来了?催命也得有个时候,我身上是脚,不是翅膀,飞也没有那样快。”
程夫人不快地道:“我才走时说要你等着,你就这么一刻不能留下?“
珍娘耸耸肩膀:“夫人走了我还留着做什么?听说这里素斋是天下闻名的,我取取经去,也好给湛景楼添几道新菜。“
程夫人愈发不快:“说着你还有理了?湛景楼有什么要紧?说到底是我打的本我出的钱!我是你债主子,我叫你留就得留!”
这话颇有些撕破脸皮的意思,也是程夫人太着急太执念于自己的欲望,一时忘了掩饰。
珍娘冷然勾唇,眼波中冷光一闪,对程夫人的话报以淡漠一笑:“对夫人自然是如此,几万两也不放在心上。可我不同,夫人也说是我的债主子,若没有前头那个债字,又怎么称得上主子?我只盼着早日将债还清了,也好还自己个自由身!”
程夫人斜眼看她,几乎要冷笑出来。
你以为自己还为自由么?
珍娘坦然回视对方,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