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问竹轩中,此处僻静,又因这皇长孙素来不受重视,鲜少有人来此,倒是给了秦烨锻炼的机会。
他此刻颇有些怔怔地握了握自己的手,短短不到一个月,这双手从最开始的手无缚鸡之力,到如今的可以握住一把剑,实在令他难以置信。
放下手中的宝剑,揉了揉有些疲软的双手,秦烨激动之余又不禁有些可笑地道:“在我最绝望时,救我的不是骨肉至亲,却是这薛家的祥瑞姑娘。”
说罢,想起那日救下的小女娃,粉团儿一般的娇娃娃,不自觉弯唇一笑。
将这剑器妥善收好,秦烨想了想,找来了方姑姑,问道:“今日可是薛家三姑娘的满月?”
方姑姑愣了愣,回道:“正是,只是太子殿下并未派人去。”
秦烨丝毫不在意,起身自中取出一方锦匣:“既是如此,那便有劳姑姑替我去一趟薛家,将这满月礼代我送给泰安郡主。”
方姑姑惊讶地望了望桌上的匣子,“是,奴婢这就送去给泰安郡主。”
因有宋家之事,京城这些人家都在观望着风声,待赐封郡主的消息出来,这些勋贵人家才等着这次满月宴上门。薛林有心出个风头,特意命人大办,宋氏带着一双女儿刚出了院子,就听到那下人们热闹的声音。
薛林怕宝哥儿招了她不喜,也没让梁氏母子出来。
这是怀胎八月后到现在,她第一次出院,瞧见这些景物还有些陌生感。这次满月宴,有一半是薛令芳主动帮着打点的,宋氏见她处理的井井有条,也并未起疑,直夸她离了母亲也成熟不少,心中也颇为酸涩。
薛令芳撒娇地笑了笑,待一想到等会就要见到那个害了她命的负心薄幸之人,就觉得整个人像在油锅里一般煎熬。
那宴席摆在沁春台内,宴席对面便是戏台,宋氏入内检查一番,不过几些时间,便有夫人入内,除却往日熟悉的,竟还有些完全不认识的生脸入了内,可见皇上此次下旨赐封惹出的动静多大。
这其中也不乏有想见识祥瑞,蹭蹭福气的,短短一个月,这些夫人的圈子里早就将薛令蓁身上发生的事迹传了遍,又不以为然的,自然也就有深信不疑的。
一阵寒暄后,夫人们望着宋氏美貌光彩的样子,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大概天下的女人也少有她这般好运的。父母拿她与兄长一般疼爱,父母去世后兄长又多次立下战功,为她撑腰,如今娘家遭难了,上天又让祥瑞托生在她腹中。合该是一辈子不受难的命。可一想起原先颇得圣宠的康怡郡主如今被削了封号、圈禁在仙慈庵的下场,便按下了心思,只专心夸赞这祥瑞。
几位夫人见奶娘抱了薛令蓁出来见人,纷纷凑上前去观看。这一看,果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
不过刚满了一个月大,小脸圆润可爱,五官生的十分精致出挑,却不哭不闹,逢人还露出了笑脸,小小的一对梨涡,就像是盛了果蜜似的,足足甜到了人心眼里。一对比自家孩子这般年岁时的模样,那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再看其穿戴,俱是上好的料子,便知这薛家夫妻是把这女孩当作了掌上明珠。这几位不禁对宋氏赞道:“一看就是个贴心的小娘子,你日后当是有福享了。”
宋氏笑了笑,“孩子还小,如何看得了日后?”
众人知她只是谦虚,笑了几句,将薛令蓁从头到脚又夸了一遍,弄得薛令蓁自己都不好意思地将头埋进了小衣服里。众人见了,更觉此女颇有灵性,连带着站在一旁的薛令芳也得了不少夸赞。
薛令芳前世母亲早亡,父亲偏爱妾侍庶子,又有叔伯婶子暗中挤兑,早在这府中无了容身之处,更别提被这般夸奖,羞涩地垂了垂头。
宋氏陪人说完,眼神一转,却见琥珀迎着一位秀美妇人带着位小郎君穿过游廊过来,与众人道了一声,便立即迎上前:“阿媃好久未见。”她亲眷此刻皆不在身旁,得见如亲姐妹般的好友,忍不住湿了湿眼睛。
薛令蓁瞥向来人,这妇人一身素雅得体装扮,浑身并无华贵首饰,却簪了两朵梅花,马面裙上绣了幅秀丽山水画,与寻常贵妇不相同,生得也是眉目清明,颇有些动人之处。其身侧跟着的少年且比薛令芳大了两岁,一身淡青圆领长袍,清秀斯文,举止有礼,见了宋氏几人,行礼道:“侄子见过薛伯母,两位妹妹。”
薛令芳先见那妇人,有些激动,再见那少年,就已是冷下眉目,淡淡问候了几句,暗地里嘴角却不禁露出一丝锋利。
陆家乃是蔡阳的读书人家,却不爱入仕为官,陆家夫妇皆是淡泊名利、慈和心善之人,却唯独他二人的独子陆轩雍生得一个攀高结贵、心狠歹毒的心思,前世他念着自己国公嫡女的身份,依父母之命同自己成亲,也有过几日夫妻情谊,却日后仍因不能给他太大官场助力便早早厌弃自己,甚至暗中还和薛令萍苟且,待陆伯父夫妻一死,他便迫不及待和薛令萍害了自己。在临死前,她才从薛令萍讥讽的话语中得知,原来母亲和妹妹的死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陆轩雍也在不解,他素来是被人人称赞的,今日上京想着这薛家因祥瑞,必是要出个贵人,现在便已经封了郡主,得了非同寻常的荣宠,那日后说不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