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春听如此吩咐,就知道她要写字,于是便忙去取了纸笔,又点了甜香。
七宝举着那本诗集,向着窗口处拜了两拜:“你可一定要保持这种正人君子的样子,可千万不要变啊。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碎碎念了两句,才把诗集放在面前摊开,一首一首地照着抄写了起来。
如此从白天一直写到黄昏,头晕眼花,手腕都有些酸麻了。
同春道:“姑娘,歇会儿吧,这又不是赶工。”
七宝揉了揉腕子,翻开一页,突然看见正是自己喜欢的那首《生查子》。
看着这字里行间灵透生动的气息,眼前不禁又浮现张制锦隽秀清逸的容颜。
七宝捏着笔,不知不觉拄着腮,出神想:“现在看来他竟像是个不错的人,连着救了我两次,还跟我谈诗词,我写了那样败坏他名誉的字,他也没怎么怪我,难道……难道我的梦做不得数?”
恍惚之中,却瞧见外头的那一丛西府海棠摇曳。
七宝打了个激灵,喃喃道:“改天还是把这棵海棠树砍了吧。”
同春在旁听的清楚:“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砍树?”
七宝不语,愤愤地低头继续抄写。
到了晚饭的时候,老太太那边儿因一天不见七宝,派人来催了两三次,七宝才总算放下笔。
手上沾了好多墨渍,连脸上也沾了好些,洗了半天才洗干净。
正要出门,却听门口有人笑道:“七宝,你这一整天的忙什么呢?院门紧闭,悄无声息的。”
七宝回头,却见是三姐姐周蘋。
苗夫人亲生的女孩儿,只有入宫为妃的大姐周葳,三姑娘周蘋原本是庶出,只是生母姨娘早亡,打小儿给苗夫人收在身边儿养着,跟七宝的感情向来也很好,就如同亲生姊妹,毫无间隙。
周蘋说话间走到桌前,一眼看到那写了厚厚一叠的诗,不禁笑道:“你果然是在暗暗用功,这字儿是写得愈发好了,真的也要去考状元不成?”
七宝忙把这些写好的纸收起来:“姐姐怎么来了?”
周蘋道:“老太太那里传了晚饭,就等你了,我等不及,亲自过来看看,收拾好了吗?快走吧。”
当下挽着七宝的手,一块儿出了暖香楼,往老太太上房而去。
老太太的房中,长房苗夫人同儿媳妇董少奶奶,四姑娘周绮,二房里的倪夫人带了齐少奶奶陪着,还有长房跟二房里的两个小子地上乱窜。
周蘋同七宝还没进门,就听见里头倪夫人称赞:“想不到四丫头有这样的造化,却更比我们二丫头要出息多了。”
这自然是在赞周绮跟康王府世子的婚事。
七宝还没进门,就吐了吐舌头。周蘋方才在路上已经问了七宝几句,闻言又笑道:“你这不争气的丫头,看看,白白让别人把风头抢走了。”
七宝道:“我可不要这风头。”
周蘋笑道:“叫我说你什么好。我看是老夫人把你惯坏了,以后不知得找个什么样儿的如意郎君才能满意呢。”
七宝笑道:“像是永宁侯小侯爷那样的就很不错了。”
周蘋定亲的,便是这位永宁侯,七宝跟她最好,所以并不避讳。
谁知才说完,周蘋便皱皱眉,继而笑着叮嘱道:“进去的话,可别口没遮拦了啊?咱们那位二婶娘的嘴巴最是厉害,指不定又怎么把我打趣呢。”
七宝道:“她先前就常打趣人,怎么这回姐姐却怕了她?”
周蘋道:“以前她还算是奉承的打趣,可现在,四妹妹定了康王府,若还打趣我的话,只怕就是踩下去的了。”
七宝道:“三姐姐,我看你是多心了。”
周蘋似笑非笑道:“这府里头除了你她们不敢踩,别人的笑话,他们乐得呢。”
“永宁侯很好的!”七宝忙替永宁侯分辩,又摇了摇她的手臂,“谁敢踩,我替姐姐出头。”
周蘋才笑道:“好了,我只是玩笑,你却认了真了,快进去罢。”
也不知是因为听了周蘋的话七宝自个儿多心,还是真的如此,这一顿饭,总觉着大家的话里都有话,行动举止也有些奇怪。
还是老太太一如既往,把七宝叫到身边儿,搂着她说:“你整天没露面儿,是不是又去搞怪了?”
周蘋在旁笑道:“老太太,这我得给七妹妹做个证,方才去她楼里,满屋子的字纸,竟是认真在练字呢。”
老太太笑道:“怪道看这脸上仿佛黑了一块儿,必然是沾了墨了?”
七宝大惊,举手擦了擦:“我已经好生洗过了呀?怎么还有呢?”
大家都笑道:“还是这么的糊里糊涂的,偏偏叫人更怜惜了,忍不住想多疼她些。”
老太太又给七宝揉着手腕:“可留神些,这手嫩的很,别弄伤筋,又不是真的要你去考状元。”
七宝道:“知道呢,同春一直盯着我。”
大家说笑了一会子,这才散了。七宝跟同春出门往暖香楼返回,七宝就问同春:“方才吃饭的时候,大家是不是怪怪的?”
同春说道:“姑娘您总算开窍了啊。你没发现吗,大家对四姑娘格外的客气了。”其实何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