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的哥儿不这样呢?特地让他们陪着来进香,反倒是为难他们了。”张氏抿唇笑了笑,“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咱们不如去大雄宝殿拜一拜?今天正好是文殊菩萨圣诞,听说寺内会讲佛法,咱们也可去听一听。”
“这倒是赶巧了。”周家太太笑道,“文殊菩萨是大智慧,正好可保佑学业有成,我可得好好求个签文。”
提起求签,张氏便不自禁地想起上回的事,脚步不由得顿了顿。张清皎扶住她,轻声道:“姑母也可给姑父和表弟再求一求签。”至于她,还是罢了。谁知道上一回那位高僧所说的“命理有变”到底是否结束了?若是像上次那样签筒直接碎了,她可不想被这位周家太太用奇特的目光再估价一回。
拜完菩萨求了签后,周家太太得了个小凶,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幸好解签的大师说,或许能得机遇逢凶化吉,她才松了口气。张氏这一次则得了个中吉,不由得喜上眉梢,觉得这都是运道极佳的侄女在旁边的缘故。
许是因签文之故,之后周家太太听主持大师讲佛法的时候,很是有些心不在焉。张氏则惊讶地发现,两个月前说侄女运道好的高僧正是这位主持大师,禁不住低声与张清皎说了几句。张清皎眨了眨眼——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那位大师望过来的时候,仿佛认出了她,笑得浑身都似乎能透出圣光……
讲佛法结束之后,张氏正打算邀周家太太一起在寺内用素斋。却没料到,周家太太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致,笑容略有些勉强:“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不曾处置,恐怕不能陪张太太了。改日得空了,咱们再约着一同过来试试素斋如何?”
张氏的笑脸也略冷了几分:“既然有事,你们便先行一步罢。”大家都是举人娘子,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些。周家太太对她们姑侄二人如此怠慢,以她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忍下去的。
“慢走。”张清皎垂首行礼道。
周家太太望着眼前“性情柔顺”的美丽少女,又看了一眼悄悄观察着这个姑娘的儿子,轻轻搭在左手腕上的右手到底没有使劲儿,将素金镯子撸下来作为见面礼。她与张氏都很清楚,这便意味着她并没有相上这位姑娘。
只是周秀才到底明不明白倒是不清楚了。周家太太走得利落,他落在后头,却是一步三回头,满脸的依依不舍。当张清皎自然而然地抬起首,漫不经心地扫了母子俩一眼时,正好又一次与他对视。他便像是一只昂头阔步要展示自己的雄鸟般,挺了挺胸膛,摇起了手中的扇子。
“……”张清皎只当什么也没瞧见,挪开了目光。
张氏握住侄女的手,终是难掩怒色:“这周家可真不是什么规矩人家!瞧瞧那个周秀才,眼睛都要粘过来了,他娘也只当作没有瞧见!求了个小凶的签,脸色就完全变了,活像是咱们姑侄俩让她求了个下签似的!还拿家中有事当作借口,提前离开,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姑母息怒。”张清皎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手臂,轻嗔着撒娇道,“不过是两个陌生人,何必为了他们生气?咱们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崇福寺,不如再去试试寺里的素斋?上回吃的那是什么来着?我一直念念不忘呢。”
张氏瞥了瞥她,试探道:“好孩子,你真不生气?那周秀才实在是太唐突了……连我看着都觉得难受……”
“这样的人,不值当咱们生气。”张清皎轻描淡写地道,“我原本就想着,今日来进香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跟着姑母来赏崇福寺的香雪海呢。上回听姑母说起寺里的海棠与丁香,我便一直想着一定要在四月初来一趟了。走罢,姑母就当今日是来全我的心愿的,把那些陌生人都丢开便是了。”
听了侄女的话,张氏满腹的气恼顿时也消解了不少。她把着侄女的手臂,扬起笑容将她带向海棠与丁香盛放的院子中:“你倒是个心大的,这一点我不如你。心大也好,胸怀豁达,日后必定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姑侄俩就这样相携着在花海里徜徉,听着周围的文人雅士情不自禁咏起了诗词,便压低声音品评一番。张家的姑娘都能识字断文,虽然姑侄二人不擅长诗词,但品评的能力却是不低的。就这样,两人观赏花海、品评诗词,之后又用了美味的素斋,很快就将周家母子完全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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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下午未时末,张家姑侄方离开崇福寺归家。
许是为了让侄女见一见不同的景致,也好再宽一宽心,张氏特意吩咐马夫换一条路慢行。却不曾想,走到半路的时候,前方的人流忽然拥挤起来,一时间张家的马车竟是无法进退,被一路裹夹着往北折去。
张氏惊了一跳,忙让大丫鬟去问外头发生了何事。莫不是哪家高官勋贵的内眷给文殊菩萨大作法事,所以才引来这么些人旁观?
丫鬟从车内探出首,问了旁边低声议论的行人,便听他们笑道:“听说皇城里的万岁爷奉着太后老娘娘出城敬奉文殊菩萨,正要经过这里回皇城里去呢!嘿嘿,咱们这不是没见过万岁爷和老娘娘么?试试这回能不能瞧见,回去之后对着家里人至少能吹嘘上三年五年啦!!”
马车里的张氏与张清皎听得,神色各不相同。张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