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字奉先,五原郡补红湾人,生于延熹四年(161年),身长八尺五寸,容仪绝伦,气盈神逸,胸襟坦荡,时人有语:“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吕布幼年时随母移居雁门,猎物为生,擅长骑射,膂力过人,十二三岁时即享“雁门第一猎手”之名。
——《万年札记·人物篇》
……
“娘……娘……娘!”
深情的呼唤变成了绝望的怒号。
待吕布赶回雁村的时候,火势已弱。
滚滚浓烟,又将这片天空,熏染得晦暗无边。
就像小时候那样,他的目光再一次的呆滞住了,只是这次的眼神中,有了许多属于人的复杂情绪。
那是不解,无助,恐惧,以及,恨!
切肤入骨的恨!
眼前的光景何止人间炼狱……
尸横遍地。
流淌的血液,汇成了一道道湍流,那是撕开大地的裂痕。
村口低洼处的小溪,水面已结了一层薄冰,鲜血滴落在上面,画出一支支红色的枝条,枝条上还绽开着一朵朵红色的腊梅,触目惊心。
有些乡亲,早晨还微笑着打过招呼,此时就连完整的身躯都找不到了。
老李家往日在乡里横着走的三个少爷,一个个血葫芦似的栽歪在自家的院门外,老三更是被射得跟刺猬一样。
几名少女惊惧的瞪大着双眼,衣不蔽体的躺在寒风中,雪白的胸脯上,是扎眼的暗红。
徐婶家那个不到一岁的宝宝,娇小的身躯竟被竹刃刺透,斜挂在篱笆上。
几具被烧焦的尸体,散发着恶臭,引得一群秃鹫在天空盘旋,只等火势熄灭,就要落下抢食这一顿大餐。
身后的茅屋已烧成了灰烬,吕母静静的躺在血泊之中,因为那致命的一刀几乎砍断了颈椎,她的头不自然的歪向了一侧。
至死,她的手上还死死的攥着一块毛皮。
那是一件白色皮袄下摆的一角。
那件白色皮袄,是去年冬天,孩子爬冰卧雪的一片孝心。
她在强盗手里舍命扯下一角,也许只是想告诉孩子:
“娘的这一辈子,很幸福……”
吕布不停的扇着自己的耳光,左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右一下……
可他仍是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那便不是梦。
这时,他的耳旁,像是有个邪恶的小人儿在游说着他:
“这不是梦,接受吧,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已经走了……可人生不就是一场梦吗?美梦也好,噩梦也罢,总有梦醒的一天……”
聒噪的声音,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响起,无论怎样都无法驱散。
母亲死了,他的世界登时随之崩溃,以往付出的所有辛苦和努力,也全部都烟消云散。
无法想象今后一个人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直以来,母亲都像大树一样,为年幼的孩子撑起天空,挡风遮雨。
当孩子长大,也能顶天立地时,却突然发现头顶上的大树不见了,以后生活的道路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悲伤?茫然?遗憾?悔恨?自责?
也许都有吧。
但此时此刻,吕布的这些负面情绪,全都被另一种更负面、更极端的情绪所掩盖住了。
那是愤怒!是仇恨!
胸中的怒火,便是罄尽东海之水,亦难熄灭!
顷刻之间,他已完全丧失了理智。
压抑已久的本能复苏了……
潜藏在心底的血性终于爆发!
村口不远,四名鲜卑人打扮的强盗,正在一边咒骂,一边鞭笞着什么。
旁边还有一个套着半身皮甲的骑手,稳坐于马背之上,忽然瞥见村里还有活人,便目光冷冷的看了过来。
吕布定睛望去,发现那几个强盗鞭打着的,赫然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师父!
本来周大叔是可以躲过这场灾难的。
同样因打猎而晚归的他,正赶上鲜卑人劫掠后点火烧村。
猎人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了危险。
借村口旁的密林,他避开了返程的大部人马,但父妻的惨死,还是让他没有忍住手中致命的一箭。
一个拖在后面、穿一件惹眼皮袄的天然靶子,成了箭矢的目标。
箭簇狠狠的钉进了靶心!
可恨!竟给了仇敌一个痛快……
可惜,行踪已经暴露,厄运难逃……
五骑杀回,当先一人还秀了一下骑术,用一式藏蹬的身法,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箭。
紧接着,周大叔发现自己已经被围住了,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就见一柄寒灿灿的弯刀在自己的项间划过……
大概是因为被射死的那位,在部落中颇具人望,几个鲜卑人还鞭尸以泄其恨。
而杀人凶手像是很满意刚才自己的表现,也不下马,只是神色倨傲的擦拭着宝刀。
他在等,有一个不怕死的蠢货,就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果然,没过多久,他便等来了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