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重要的事情,深夜不会传人进宫,而且不是亲信,也不是在职的京官。来的人内心最正气的,也面色发白,看上去忐忑不安。
有人把尹君悦轻碰,低声道:“知道要说什么吗?”
黑衣,乌发中夹着白色。尹君悦暗暗发笑,景平郡公家的后人来“请教”自己,他的祖上把尹家拖累成没爵位,不知道他在自家里听说过没有。
一双眼珠子炯炯有神盯着,话是要回的。尹君悦面色平静:“我也正要请教你。”
“我又没和镇南王世子打过交道,也不认得文章侯世子,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顷刻之间,周围似起了雾起星黯的变化。同进宫的只有郡公郡侯后人,因为在京里等待的日子久,对权贵们背后有怨言。这话明显挑唆,他们看向尹君悦和谢长林的眼光露出怀疑。
尹君悦面色如常,谢长林嗤笑一声回了话,语带讽刺的道:“我们要是不认得镇南王世子,为他写折扇赚了些在京里安生的银子,要不是认得文章侯世子,讨好了他,能三五天里去袁家的家学里听国子监名师们讲书,难道你们这些混蛋们想的到照应我们?”
骤然让骂,大家露出怒色。但谢长林眼神一瞄四下里:“列位,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宫中,不能肆意吵闹,黑衣老者等人强忍下怒气。
谢长林却还没有结束,他和尹君悦夹在人堆里,说话声不怕外围站的当值太监听到,这也是黑衣老者敢发难的原因,他也站在中间,轻声说话也可以。在这会儿,方便谢长林低低的骂个不停。
“本来我们在驿站住的好好的,皇上多仁慈,成年的有食宿。结果呢,让哪家的混蛋搅和,皇上撵走了人,还不再管食宿。卷上铺盖卷儿,我们出门一看,平时拿话哄骗我们出头跳脚的死人们!一个一个银钱足够,一个一个有吃有喝,一个一个眼看着我们有难不管。我们不寻门路能行吗?”
边骂,谢长林边斜眼看那一张张怒气加深,但青一道白一道也加深的面容。
暗道真解气,继续骂下去。
“哪里有钱赚哪里去!先开始我们和尹兄码头上打小工,有人接家里的周济,从哪里过,有正眼看过我们吗?别说干活脱去上衣你们就认不出。柳国舅他们脱去上衣,依旧大把的人认得他们。”
尹君悦听听这嘴贫的,忍不住一笑。谢长林今天的话也大快他心,出这道宫门以后还住京里,不怕生气的人怎么样,尹君悦不劝,由着谢长林继续在人堆里悄声地骂。
“还想下科场,晚上还得念书。把我们白天出苦力,晚上出精力的累也就罢了。学里大多白天念书,晚上先生回家歇息,我们想往官办的学里听课都不行。国子监倒有晚上论文的地方,不认得文章侯世子怎么去?哼,怪我们巴结镇南王世子,还敢怪我们!你们有人拍拍胸脯想想,你们有钱用的,不也在胖队长手里赚过写纸扇的钱。”
一把纸扇写上五言绝句二十个字,就五百文钱,十把一天就挣五两。郡公郡侯们后人中,最穷的是尹谢二人,但别的人,中等资产的,也愿意赚这个钱。只要字过得去,大笔一挥二十个字钱就到手,太好赚不过,还可以结交镇南王世子。
黑衣老者在这里挑唆,是他眼红嫉妒。他也想巴结镇南王世子,但镇南王世子哪里是能轻易近身的人?他没有巴结上,趁这会儿心神不宁,本想拿尹谢二人醒醒脾胃,却没有想到碰一鼻子灰,还没有碰完。
尹谢二人一个说一个听,对胖队长和文章侯世子深深的感激又溢于言表。
这个活计不但好,可以晚上写,白天有的是钟点去附学听讲课。还让他们一个月里挣下在京里住几年的钱——一天五两出去,一个月就有一百五十两出去。他们使用上也节俭,粗茶淡饭那种用得久,怎会不对胖队长折服。
他们甚至还往家里寄回一些,可以尽尽孝心。
权贵们脱衣,反对的声音不少,说他们伤风败俗,有失官体等等。但却得到京中穷学子的大力支持。
有钱的人家,一掷万金为狗为妓为鸟。胖队长让他们掷的开心,周济学子们和绣娘的正当——以技艺换银钱两不亏欠,姿态和颜面都没有低人一等。学子们都认为让权贵们脱去吧,又不是全身,寻常比武也脱上衣,码头上苦力也解上衣,与伤风败俗挨不着。
大家支持,皇帝直到今天没有反对,尹谢有钱赚,想想这些人背后开会诽谤的权贵们却拉自己们一把,这些嘴里说着大家同行风雨同舟的人尽是空话。
黑衣老者还敢在这里提起“巴结”镇南王世子,谢长林不骂他那就奇怪。
这些人不敢回话,不骂到痛快也就奇怪。
马北听不下去,拖累大家不能再住驿站的人是他,用老主人康平郡侯后人顶罪,马北才能留在京中。有人对他非议颇多,谢长林欢脱爱说话,也是其中的一个。
马北怕这小谢骂的顺口,等会儿见到皇上也顺着说出来。忍气吞声赔了个不是,低低地道:“行了,以后你们的吃喝我管了,咱们等着见驾呢,别再说了。”
谢长林坏笑拍拍腰间,那里没有荷包,也没有玉佩,但腰间可以比喻荷包,他嘻嘻道:“不用了,